这么多天,也只绣了凤凰的一根尾羽,但十分精细,颜色也好,倒是不枉花费了这些功夫。
黛玉撂下针,木鱼扶她起身,黛玉道:“她们一直拦着,也就今儿,我觉着精神好,说了半日,她们才同意,才坐下,针还没动,你就来了。”又问:“这几日天热,老太太胃口可好?”
木鱼道:“尚好,一顿总要用一碗碧梗粥。今儿张姑奶奶打发人送节礼来了,姑娘又大好了,老太太这一高兴,只怕要多用半碗。”
听言,黛玉也高兴,连声喊红绡,道:“屋里你瞧着,我给老太太请安去,中午和老太太一起吃,就不回来了。”
见黛玉来了,老太太便拿起方几上的信封,递给她,道:“就等着你看信。”
黛玉接过信,与陈氏见了礼,就在老太太身边坐下。林鸣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叠声地喊“姑姑”,看见黛玉手里的信,就伸手要。
老太太忙喊奶母,一面哄林鸣,道:“你姑姑还没大好呢,可经不得你这么磋磨。”一时林鸣被奶母带下去了,老太太和陈氏方才细细问了她的身体,完了又问了红绡一遍。
问了有一盏茶的时间,这才打发黛玉念信,末尾就提到尤三姐,投靠过去的,只是她记得不清,不知有没有这门亲戚。
老太太道:“我记得,亲家大房的大爷续娶的夫人娘家约莫姓尤。”
陈氏应了个是,道:“老太太好记性,可不是姓尤,想必不是他们家。”若是尤家的姑娘,怎么不投靠姐姐姐夫,偏投靠外人?
陈氏见过尤氏,但并不知尤家的情形。黛玉是见过尤老娘和尤二姐尤三姐的,便说:“尤大嫂子家里于今只剩下个老娘和两个妹妹,我倒是见过,名字也合得上,就是不知是不是一个人。”
陈氏原本还当张凤娥信里的尤三姐哄了她,听了这话,反而有些信了。
正说着,琉璃吃罢饭又进来磕头,老太太笑道:“你来得正好,我们看信,有些话不大明白,说去叫你,又想你一路劳累,只怕歇下了,没想你倒来了。”又命搬杌子。
琉璃挨着坐下,道:“哪里用老太太叫我?这一路坐船,上了岸,又有车接,一点罪也没受,哪里累得着?一年没见着老太太,我心里也惦念,有一车子的话说,只怕老太太又要嫌我啰嗦。”
老太太拿手指点着她,与陈氏说:“你不知道,当日我把她给凤丫头时,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哪里知道于今倒似那鹦哥,话这样多。”
琉璃就跟着笑,说:“我就说老太太要嫌我啰嗦,才进门,略说了几句话,老太太就这门说,再多坐会子,保不准说上两句,不知又成什么了。”众人又是一番大笑。
老太太笑一时,才指着信说:“说正事,你们奶奶说家里来了客,你跟我细说说,不知是不是那边的亲戚?”那边指是的张家。老太太一辈子喜恶分明,不喜陈氏,连带着张老爷和张老太爷张老太太都厌恶,说也不肯说。
琉璃见有黛玉在,有些话就不好说,只拣面上能说的说,道:“倒不是,是我们这边的亲戚。”琉璃是张凤娥的陪嫁,虽是老太太给的,按规矩来说,张凤娥未嫁时是张家的丫头。但张凤娥心里亲近林家,琉璃也不曾得张家的恩惠,自然也亲近林家,从来都只认林家不认张家。这里的“我们这边”,指的就是林家。
听言,老太太心里便猜着了七分,心里就有气。但这些腌臜事儿也不好教黛玉知道,只得压下。她面上不显,略略问了两句不要紧的,便跟着说些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