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笑这上前几步,依着贾母坐下,拉着贾母的衣袖,道:“老太太错怪大嫂子了,来前,她还说今儿好生顽一日。只是爹特意交代了的,让我们早些回去。”又说:“横竖离得也近,不过一炷香的时辰,改日接老太太去我们家顽。”
林海倒没有说这话,反而交代她好好陪陪贾母,这是黛玉自个儿的主意。不必林海说,原本黛玉也是如此打算的。若是没有贾宝玉围在跟前打转,卢慧娴也不必做这个小人。
听得是林海的交代,贾母语气就松了些,道:“到底是什么事,就这样急?”
卢慧娴马上把话接过去,道:“老爷也没说,连我们也不知道。”除却她看不得贾宝玉,再就是她心里还惦记着两个儿子。今儿她们三个都出来,家里只一个老太太,虽说还有丫鬟婆子,总归不在自个儿跟前,这心就放不下来。
送走黛玉姑嫂,宝玉垂头丧气,连连叹气,道:“清清白白的女孩儿,怎么偏就要嫁人?”
迎春立时低下头,暗道:“若果真能不嫁人,倒是我的福气。”
探春忙一扯宝玉的衣角,朝迎春努了努嘴,宝玉顿时后悔不迭。他只想着那一个,倒忘了这一个。
贾母也听见了,难得没有笑。林珗林琰兄弟已能支撑门户,反观宝玉,还是一团孩子气。宝玉没哪一样不如人的,差就差在没有一个好先生。思及此,贾母叫了声鸳鸯,吩咐道:“去请老爷来。”
一听到贾政的名儿,宝玉立时没了声音。
贾母见了,不觉宝玉没有胆子,反怪起贾政来。也是这做父亲的不成样子,不知慈爱,只一味严苛,把个孩子吓得见了他就如老鼠见了猫。若他能有林海的一半,也能亲身教导宝玉,他的学问也好,只怕宝玉于今也功成名就了。说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见宝玉如此,贾母怜惜不已,便道了乏。宝玉巴不得一声儿,立时便起身辞贾母,他们姊妹便散了。
一时贾政来了,丫鬟捧上茶,贾母才缓缓将请先生的话说了一遍,道:“才外孙媳妇在,我和她提了提。回头我又仔细想了想,当时我们说说笑笑的,只怕她们没当真。再有,请个什么样的先生,我也不懂。我想着,你还是亲自去一趟,当面和姑爷说,也清楚明白。再有,你亲自去了,他也好当成个事。不然,他也不好烦人。”说着就是一叹,“我知道你们怨我,我也是怕着了,当日珠儿……偏他生下来就禀性弱。”又说:“又怎么怨得了我把他拘在跟前,你说说你自个儿,见了孩子,何时有个好言语。好生生的孩子,见了你连话都不会说了。”
往日不是贾母纵着,贾宝玉也不敢两天上学三天不上学。于今听贾母竟要给宝玉请先生,贾政自是十分喜欢,被贾母说两句,也欢欢喜喜地受了,连道:“往日是儿子错了,竟不知老太太的心意。”
贾母摆了摆手,道:“你也别说这些话哄我,我只有一言,不许把孩子逼狠了。”又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原也不指望他考个状元光耀门楣。只是我想着,宝玉这孩子聪慧,也不能白耽搁了他。等以后他大了,想起来只怕要后悔,我也不至于落个埋怨。再说,他这么大的人了,再有几年,也是要成家的人,总不好整日这么玩着。”贾母说一句,贾政就应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