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隐约觉得脸上丝丝痒痒,浅睡中的柯茉绵下意识抬手去摸,一摸就立马清醒了过来。
抬起头,正好遇上妈妈笑盈盈的眼,她也望着她笑:“妈妈,你醒了。”
任月蓉轻轻点头,她的眼神像在责怪阿绵怎么又没有回房去睡,自从自己一病不起之后,这孩子每晚就在这里陪着自己,有时候一陪就到天亮,还不许佣人把她抱回房间去,连她爸爸都不许。
这段时间真是苦了她了。
“爸爸今天回来的很早,他一进门就来看你了,可是妈妈一直在睡觉,爸爸等了很久你还是没有醒。”柯茉绵拉着妈妈的手,轻声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她觉得这些话能让妈妈开心起来,“后来他回房间忙工作去了,我就一直在这里陪着妈妈,我怕妈妈醒了找不到我,没人陪你说说话。”
任月蓉望着她微微笑,手轻柔地抚着柯茉绵的头发。
“爸爸叫我回二楼的房间睡觉,我才不去呢。”柯茉绵说到这里得意地挑了挑眉,这一动作使她看上去有些孩子气。
任月蓉指了指脸上的氧气罩,示意柯茉绵过来摘掉它。
柯茉绵迟疑了下,不解地摘下氧气罩,任月蓉刚开始喘了几口气,柯茉绵一紧张又要把氧气罩给她戴上,她按住柯茉绵的手,摇了摇头,等平静下来才说:“妈妈想和你说说话。”
柯茉绵坐到床边看着妈妈,她觉得此刻的妈妈看上去状态很好,甚至比前几天都要好得多,她本该为此感到高兴才对,可为什么一直惶惶不安的?
“你过来,躺到妈妈身边来。”
床很大,是双人大床,柯茉绵脱了鞋小心翼翼地在妈妈身边躺下,任月蓉微微侧过身,柯茉绵立即在她抬手的同时贴近妈妈怀里。
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柯茉绵抱着妈妈深深地吸气,一口气还没吐出,眼泪就濡湿了妈妈胸前的衣裳。
“真是的,”任月蓉轻笑着,轻轻拍着阿绵的背,有些无奈地说,“那么大的人了,还是这么爱哭,等以后该怎么办呢?”
柯茉绵又抱紧了一些,妈妈太瘦了,她要收得好紧才能牢牢地环住她:“以后还有妈妈呢。”
任月蓉知道阿绵说的话只是在自欺欺人,她是知道的,以后,她都不会再有妈妈了。低头吻着她的发迹,淡淡地说:“阿绵,以后还有爸爸和士铨呢,你要听他们的话,还有啊……”
柯茉绵摇着头,低声啜泣:“妈妈,我不听,我不听,我只听你的话……”
“傻瓜,”任月蓉擦去柯茉绵的眼泪,她还在笑,声音听上去已有了明显的哭腔,“你以后可是荣成集团的总裁,哪有这么任性的总裁?”
“我不要做总裁……”她只想妈妈能留下来,陪自己走完剩下的路。
“唉,”任月蓉轻轻叹气,“阿绵,你爸爸一直拿接班人的标准培养你,我很后悔让他从小对你要求那么严格,你好像很少有快乐的时候,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出门?那年你才四五岁呢,总是紧张兮兮地往身后看,然后皱着眉头告诉我快走,后面有记者跟着。是我让你有太多的压力,也是我让你过早地走进一个不属于你的世界。”
“妈妈,不是这样的,是你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好多美好的事物,你说的那些我都不记得了,我一直很喜欢和妈妈在一起。”
“别喜欢和妈妈在一起……妈妈总有一天要离开你的。”任月蓉的声音越说越低。
柯茉绵摇头,话语听上去像是哀求:“不会的,妈妈你说过要看着阿绵结婚,要给阿绵抱孩子,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
“所以,阿绵不可以学妈妈哦。”任月蓉亲昵地碰了碰柯茉绵的鼻尖,不经意间一滴泪也跟着落在了柯茉绵的脸上,她望着妈妈,眼泪终于崩溃决堤。
“大骗子。”柯茉绵退出妈妈的怀抱,颓然地起身,还没站直又倒在了地板上。
任月蓉条件反射地要从床上坐起扶起她,可她一丝撑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有些无奈地看着阿绵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柯茉绵回过来望着妈妈,目光里似乎带着哀怨,眼泪不断冲刷着她的脸。
阿绵,别怪妈妈,以后的路,你得学会独自从摔倒的地方站起来。
大脑中的某个位置在不断发射信号,当任月蓉真正接收到这条讯息的时候,她竟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疼吗?很疼,那种疼痛和之前的全然不一样,如果说之前的疼痛过后,等待她的是虚脱,那这次,等待她的将是死亡。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柯茉绵奔过去给妈妈戴上氧气罩,任月蓉要去拉她的手,柯茉绵紧紧扣住,“我去找护士,妈妈,你等我。”
柯茉绵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佣人们都各自回房睡了,她去二楼的客房找护士,直接开门进去,房间里黑洞洞的一片,床上没有人,她慌了神,第一反应就是去找爸爸。
主卧室在二楼走廊的最深处,她疾奔过去,伴着她的喘息声,还有另一种声音被寂静的黑暗无限放大。
“荣成…轻一点…轻一点,嗯……”
柯茉绵在门口停了下来,她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她的手握成拳头,垂在身体两侧不住地颤抖。
“啊…啊……”女人迷乱的呻/吟声从那扇门的背后传了出来。
柯茉绵的呼吸愈见沉重,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事实已经呼之欲出,可我们总是不甘心,宁愿相信这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