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乌嬷嬷平复呼吸,这口恶气,总有一天能还的。
娄阳哈哈一笑,一杯酒下肚,低下身子,朝方芸儿笑道:“若是芸儿还想回来,我为你留一个平妻的位置。”
砰!
方逑站了起来,那一拳把桌子打歪,哗啦啦一桌子好菜都倒了下去。
锅碗瓢盆砸碎了去,杯盘狼藉。
方芸儿惊看方逑的怒色,一双手紧拽着方逑。
人群中,站起来一人,他高大的身姿倾来,那双桃花眼危险地眯了起来,走到方芸儿身侧。“我想娄大人过于自信了。不过是一个新晋的京官罢了。”
萧县公的话让人听的一愣,随即想起,不过就是个新晋的外官,何须如此捧着。
就算现在皇上看重,这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萧县公低头看了眼方芸儿,大声道:“若是你还想嫁,萧府夫人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无平妻,无妾!”
众人一震,萧县公这话……
萧郡公眉头皱了起来,朝方清雅看了眼,神情有些难看。萧府怎么说都是京中贵族,娶方芸儿,不说她早些被人强暴生子的事,就说她还嫁过人,就不行!简直是痴人说梦。
方清雅看了眼萧匕安,见他竟只埋头喝酒吃菜,对这一事置身于外,不闻不问,这也太怪异了。
娄阳的脸明显黑了,冷冷地看了眼方芸儿,脸上的嘲笑意味很是浓厚。才短短几天,你方芸儿就有这本事,让人腾出这么大的位置?
你可想过,你到底配不配得上?
被他看得身子发僵,方芸儿觉得双腿竟有千斤重,那一刻,她动弹不得。
娄锦牵起方芸儿的手,清澈的眸子望着她,眼角瞄了眼萧县公,得了他这句话,日后不怕娘再受人欺负。
娄阳,你等着!
一场宴会不欢而散。
唯有娄家几口子还欢欣鼓舞,分着皇上送来的夜明珠。
穿花楼早早就关了门,歇了灯。
窗外淅沥沥的雨还在继续。一声一声地扰乱人的思路。
抚着夏凉蚕丝被,感受上面清晰的绣纹,她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娄阳的笑,万宝儿的得意,娄世昌的“慈爱”,娄蜜的黏劲,武世杰的状若深情。
这些人的脸孔一个个在她的脑海中盘旋。
她发狠地抓紧被角,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发起了颤。
屋外,一个人影站着。
那影子,她认得。是刘韬。
几番努力,还是睡不下。索性披上披风,咿呀一声开了门。
刘韬转过身来,恭敬地拱手,“大小姐。”
窗外的雨水打了进来,落在刘韬的衣襟上。躲在窗下是最不易被人发现,却也最容易被淋到。
“回去吧。我不需要保护。告诉三皇子,我们的协议从我退婚那一日开始算起。”她眸子一黯,想起那月白长衫,他黑发若墨,垂肩而下。凤目清冷,幽幽看来。
“他,还好吧?”
刘韬退开两步,道:“属下的主子只有一个。”
言下之意就是只听三皇子的话了。怕是不会回宫。
娄锦看远处涨地满满的湖水,嘴角漾开一抹极为苦涩的笑。她不会再走同一条路,可她现在所走的一条,算是对的吗?
三皇子,是被她无辜牵涉的吗?
对上刘韬的沉默,她抿紧唇,唇边被她咬出血来。腥甜的味道在口中泛开,她轻笑。顾义熙,我娄锦这辈子注定欠你的。
刘韬盯着她,发现她嘴边的笑意不到眼底,他叹了口气,道:“大小姐早些歇息。属下夜里就回皇宫看看三皇子。”
这是他头一次服软。本不想回答她的那句“他还好吗?”只这一刻,莫名的,被她身上浓重的孤单所感染,破天荒的一次,他违背了三皇子的命令,选择入宫为娄锦探一次病。
娄锦转头,惊讶地望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她道:“告诉他,我很好。告诉他,我没有做违背法纪的事,我并没有让他为难。”
她顿了顿,大声道:“把今天我施了粮柴的事告诉他。”
她的黑眸发亮,嘴角的笑溢满眼底,好似就是一个孩子等着把好消息告知大人,等着那人一句夸。那种兴奋和得意,让刘韬抿了抿唇,有什么话堵在喉头,欲言又止。
自他这几日观察可知,娄锦并不喜欢张扬,从得皇上表扬起,就没有把那施粮柴的事挂在嘴边,而今日却是命令他把这“好事”说与三皇子。
想到此,他呵地一笑。
目光定在娄锦身上,竟带着两分莞尔。
一种极为不自然的感觉袭上心头,娄锦瞪了刘韬一眼,砰地关上门。
刘韬的笑越发大声了,在这空寂的夜里,显得那般肆无忌惮!
娄锦淬了一口,想着那个谪仙男子听到她的话,该作何感想?想着想着,脸颊微微发起热来了。酡红把她晕染成少女的痴傻,她努力甩开心里头的一丝不自然,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床,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
好似这般就听不到刘韬折磨人的笑声。
夜,很长。
娄锦也不知道何时睡的。
醒来的时候,天边一片鱼肚白。
流萤敲门走了进来,脸色有些怪异地望着娄锦。
“怎么了?”娄锦皱起了眉头。掀开被子走了下来,才发现昨晚因为躲避地匆忙,连绣花鞋都未脱下就睡了。
她尴尬地看着白皙的脚面上那双红绣花鞋,对上流萤不解的神情,别扭的厉害。她咳嗽了两声,道:“给我换一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