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房内,三公、六部尚书和轮值大臣正焦急地等候着消息,暴雨象一条条鞭子似的抽打着大地,也抽得他们的心不停地抽搐。
这些老臣大多白发苍苍,朝房内只听得外边风急雨骤,电闪雷鸣,几个人却默默无语,只是注视着寝宫的方向,满面忧虑。
昨日他们还以为只是寻常小病痛,可时至今日皇上依旧没有丝毫消息,说没有问题连旁边的侍卫都不信,他们这些大臣心中如何能安。
猛地喀刺刺震天撼地的一个惊雷,震得猝不及防的几位老大人一个哆嗦,随着又一道闪电,一个人影儿闪进了房中,高声宣道:“圣上有口谕!”
几位老臣闻言霍地站了起来,解墨激动得须发直颤,连声道:“刘公公,皇上怎么样了?”
丞相徐铭也是满面激动,他身为阁臣之首,强自抑制着情绪,向刘公公参拜道:“臣等接旨。”
众大人这才醒悟,一起拜了下去,刘公公说道:“皇上口谕,朕躬无恙,诸爱卿勿需挂怀。众位爱卿是国之柱石,不可过于劳累,着即回府休息,由宫中御马监遣车相送。明日朝会歇了,朝中诸事悉由丞相决断。”
刘公公传了旨意转身要走,一直在下面观望的沈凌山急了,他跳起来拦住刘公公道:“刘公公,圣上龙体到底如何,太医可有说法?”
沈凌山一身才气,朝野上下无人不佩服,是老皇帝的爱臣,刘公公虽是司礼监大首领,也不敢得罪,但这事是他随便说得么?刘公公只得道:“沈侯爷,莫要难为咱家。这些规矩您还不懂么?”
沈凌山怔了一怔,怅然松开了扯住他袖子的手,瞧这样子皇上的病情不轻啊,否则岂会见都不见他们就吩咐他们回府休息,对消息封锁的如此严密?
眼见刘公公出了朝房,徐铭重重地顿了顿足,对当日轮值地解墨道:“老解,今夜你要时时侯着东暖格的消息,如果皇上……皇上有急事相召,千万不可延误了。”
解墨虽是个六十多岁的白发老人了,不过却精神熠熠,身板儿很是硬朗,他明白徐丞相话中之意,也深知这事的重要性,听了他吩咐忙拱手道:“徐大人尽管放心,我时刻侯着。”
徐铭点了点头,这时门外御马监的车驾已经驶至门前,皇帝遣车相送,这恩宠就是这些老臣以前也不曾生受过,此时见了心中却毫无喜悦,冒雨登车之际。
安老爷子站在车辕上翘首望了一眼寝宫的方向,远远的只见灯火如昼,宫女、太监进进出出,气愤十分紧张,他不禁喟然长叹一声,眼底里的神色却颇为复杂。
傅皇后、太子叶牧守在暖阁外,虽然只是一门之隔,可是里边那位他们最亲近、最重要的亲人情形如何,他们却只能通过太监和御医们的口中探得些许消息,未得老皇帝召见,连他们也不得进入。
东暖阁内,老皇帝倚在靠枕上,听着耳畔哗哗的大雨声发怔,脸色虚弱的吓人,刘公公和几名御医跪在面前,眼睛紧紧盯着地面,大气儿都不敢出。风御医也跪在其间,暖隔外还熬制着药物。
老皇帝突然昏厥,整整抢救了一天才醒,他自知身子已熬得油尽灯枯,这一次真是大限不远了。
他是个极迷信的人,如今初春京都突降暴雨,而且就在他晕后不久,在他想来,这已经是苍天给他的最明显的预示:天公垂泪,风雨大作,可不正是提醒朕这天子,大限将至了嘛。
老皇帝叹息一声,心里一直在想着让他放心不下的太子,太子如今虽然二十多了,却仍不够稳重,决不是朝臣心目中一个合格君王的形象。原以为儿子再大一些就会沉稳起来,可没想到把举国上下优秀的年轻人都放在他身边耳闻目染,还是没能让他成熟起来。
现在已经到了把天下给他的时候,他…能行么?
老皇帝看了一眼战战兢兢跪在面前的最宠信的内官刘公公,他对自己都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可是如果换了尚且年幼的太子,他还能不能做到这么忠心?
老皇帝连贴身的内官都不太相信,更别提安家、辅国堂了,他们若倚权自重以臣压主怎么办?他们手中可掌据着大梁最精锐军队和文脉,是撑起大梁的两根柱子,若那一根出了问题,大梁也就完了。
老皇帝出神地想着,半晌才长叹了口气,说道:“把沈凌山唤来。”
刘公公听到皇上召见沈凌山,微微惊了一下,虽然没有丝毫言语,心中却隐隐猜到了几分,沈凌山文武双全,是个很全面的能臣,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儿子,唯一的女儿又是皇上钦点的太子妃,相比起三公和其他的朝臣,他算是群臣中最值得老皇帝信任的。
在所有大臣都在等待消息的时候,独自宣沈凌山觐见,明摆着是要沈凌山做这托孤之臣扶持太子,防止三公老臣欺新主时,太子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有这等恩宠,日后除了三公之外,最位高权重的估计就是沈凌山了。
“宣兵部尚书沈凌山觐见!”
压抑宫城中的一声高喊,让刚刚坐上车准备离开的群臣都怔了一怔,都包含深意的看了沈凌山一眼,有羡慕、有忌惮、有深思。
沈凌山顿住身体,眼底闪过几丝莫名的神色,似乎想起了沈雨昨晚上告诉他的话,一向沉稳的他竟然都紧张了起来,额头上竟然隐隐浮起了几丝细汗,回身缓缓往寝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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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闲在安府门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