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在这初春是冰凉又宁静的。
各色鲜花开在枝头,眠了一冬的鸟兽鱼虫,此时躲在荷叶下,躲在花丛间望着自天上飘落的点点雨珠。
京都定北侯府,虽不及安府那样广阔,却也不是寻常人家能比,其间亭台楼阁无数。沈凌山虽是武将出身,却又是当朝有名的文人,府中景色大多以清幽为主,宛若一个隐居竹林间的名士。
“咚咚…”
断断续续、韵律唯美的琴音,从后宅鱼塘上的石亭上传出,沈雨独坐与亭中,身着翠绿宫衫似是飘渺仙子,让人只可远观却不忍轻易亵渎。面前一张古琴,上好檀木质地,琴身雕龙纹凤,琴弦紧若游丝。
沈雨玉指开始在古琴上波动,十分流畅。伴随着古琴,婉转又有些哀愁的歌声缓缓流出,她脸上表情却淡然宁静,似乎没有陶醉在幽幽琴音中,甚至带着丝丝不耐。
“姑娘心中无曲,纵然持焦尾、绿绮,弹的也不过嘈杂之音。”
突然,一阵沙哑的响声从暗中传了出来,干苍的嗓子如同濒死的老人般,听得让人发怵.
“谁?”琴音顿止,沈雨警戒的抬起头,起身往后方看去,掀起袖子露出里面的闪着寒芒的小弩,弩箭极为纤细上有倒刺,泛着闪着幽绿色显然涂有药物,恐怕是女子防身用的,怡君在常州刺杀沈凌山时,便中的是这种小箭。
沈雨蹙眉间,一个身形较为佝偻的身影自暗处出现,驼背脸脖子都好像已经消失,身着黑色夜行衣服,脸上蒙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走到沈雨一丈开外的地方,继续道:“姑娘不用紧张,老夫只是来告诉您些事情。”
这里是后宅,根本没有男丁,沈雨喜欢幽静几个丫鬟也都支开了,没想到竟然来了不速之客,她露出几丝畏惧,退了一步道:“这位先生,有事情可以光明正大从正门进来,你夜间来此可不像是来商议事情的?”
黑衣人‘桀桀’的怪笑了几声:“告诉你的,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若非如此,老夫也不会鬼鬼祟祟潜入府中。”
沈雨显然被这笑声吓到了,绝美的小脸微微发白,左右看了看却见这石亭唯一的出路被堵住了,她只能道:“这位先生,我只是个女子做不了主,若有要事可以去寻找我爹,他自会给你答复的。”
“沈大人武艺出神入化,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敢偷偷摸摸的去见他,寻姑娘只是想让你给沈大人带几句话。”黑衣人并没有动作,站在原地淡淡的看着沈雨。
带几句话?沈雨秀眉轻蹙,考虑片刻便道:“什么话?我会给你带去的,还请你尽快离开。”
“老夫很快就走,姑娘勿要担忧。”
黑衣人沉吟片刻,徐徐道:“皇上病危,恐怕撑不过三天,老夫只是来给沈大人出个主意。”
“皇上病危?”沈雨脸上微惊,今日皇帝生病没有上朝的事情她也知晓几分,没想到病的这么严重,她奇怪道:“这是绝密,你如何得知的?”
“姑娘勿要多问,老夫在宫中自有耳目。”黑衣人‘桀桀’笑了两声。
沈雨微微蹙眉,暗道:“这确实是个众大的消息,若告诉爹爹可以让他快人一步去东宫迎太子,对日后仕途的好处不可限量。”沈雨踌躇片刻,又问道:“多谢先生的消息,你要给我爹出什么主意?”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才认真的道:“令尊戎马一生,战功赫赫,本事不弱与岳将军、安老将军,却因为出身贫寒无世家支持,只获封侯爵官拜尚书,空有一身才气却不得重用,相比令尊也颇为苦恼吧。”
沈雨眸子闪了几闪,似是有了几分听下去的yù_wàng。她爹沈凌山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全凭的真本事,允文允武都是上上之选,朝中没几个人能在治国领兵上皆胜与他的,而且官拜兵部尚书,已经是位极人臣,也算不上不得重用。
可是沈凌山才华在三公之上,却因为家境不好无世家支持无奈屈身辅国堂一派,位列三公之下,他心中也很不甘,可是已经到了他这个地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谈何容易,三公不死一个他是不可能上位的。
御史大夫解墨死后肯定由林清远继位,根本没他的份儿。丞相虽是百官之首,但还是属于文官一派的,他武将出身也没那个资格,再说他当了丞相也没法发挥自己的强项,因为他是带兵出身的武将,沙场才是他发挥的地方。
唯一有机会继承的,就只有当朝太尉安老爷子那一派了,安老爷子归天后,能重新把安家旗下部众聚集起来的人,就是新的镇国大将军。统帅大梁七成的兵马可是绝无仅有的机会,沈凌山自己若坐上这个位置,非常有信心让大梁雄风重振不在北齐欺凌,这是名震千古的功绩,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名利都到了极致,所求的也只是名留青史,让后人知道有他这个人罢了。
而当朝之中,能和他拼资历和威望的竞争对手,就只有征北大都督岳平阳,可是沈凌山比岳平阳有一个优势:他没有儿子!而且他女儿是未来的皇后。
没有儿子就不用怕朝廷忌惮他图谋篡位,就如同安老爷子一样,后嗣都没了谁会担心你去篡位,你篡了传承给谁?没有传承那些跟着你造反的部下如何保证他们子孙的安全?还有沈雨若生了儿子,他外孙就是太子未来的皇上,他去篡位干什么?
基于此,安老爷子死后,位置由他来坐的事情是八九不离十的,他只要活的比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