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淋漓的水声,水珠顺着男人的鬓角轻盈滑落至了腰间,蜿蜒到了脚畔。
“需要浴巾吗,尚?”浴室外,女人娇柔的声线扬起了涟漪。
强有力的双臂撑着乳白色的瓷砖,金色的发在温水的交淋下濡湿,几缕湿发遮住了视线,他闭上眼,嘴角是邪肆的笑。
[“……你以为一个汉堡扒可以收拢我?]
……
“……哈哈哈——”突然爆笑出声来,他。
“尚——?”安艺祥子疑惑地走进洗衣间。
“没——没事——哈——”他止不住地笑着,而后深吸一口气,忍住笑意对着浴帘外模糊的身影说道:“放在外面吧,我自己会拿。”
咔哒,浴室门关上。
……那个……让自己烦躁的笨女人啊……
伸手掩上淌着水珠的脸庞,一阵长长叹息,然后背重重靠上墙,然后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眩目的灯光,然后回忆。
***
“小尚,小尚~~”
“都叫你不要跟过来了,烦死人了——”俊气的男童挥手拍掉抓着自己袖子的小手,只因为远处同伴们的窃窃嬉笑。
两条发辫的小女生抬头用泪汪汪地眼神看着他,然后蹙起小小的眉毛,额头上细嫩的皮肤因此显出几条皱痕,但是她还是坚强地摇摇头,最后决定放开手,站在原地。
他的眼角看了看她,就是嘛,这样才对,难得跟其他男孩子玩的机会,他为什么还要带这个拖油瓶啊?
那时候是黄昏,天际还滚滚着一层层染上了面包一样颜色的云朵。
他拽拽地把双手插在口袋里,向远处等候多时的男孩子们走去。
哼,小女生就是麻烦。
“c班的久美子很可爱哦,而且还没有男朋友——”
脚步放慢了些。
“我倒是比较喜欢a班的大河遥,眼睛大大的,看起来跟猫咪一样。”
余光微微斜向后方。
“诶,尚太郎,你觉得呢?”
停下了脚步。
“尚太郎?”
迟疑地转回身。
该死,那个蠢蛋恭子,没有跟上来吗?!
“哎哟,我说,你在看什么啊,你不会还在等那个讨厌的跟屁虫吧,我说你也该很烦躁吧,只不过是青梅竹马就整天像牛皮糖似的贴在你身上,不不,跟背后灵一样。”
他侧过头,看着说话的男孩子,愣了愣。
“怎么,我有说错吗?
突然不自然地应和笑着说:“哈哈,是啊,讨厌死了。”
“晚上去大矢家打电动一个通宵吧,没有那个跟屁虫你就自由了。”
说是很讨厌,他也觉得没错啦——可是……为什么听到这些人这样说蠢蛋恭子,他会觉得很不舒服?眼见前方一行人又渐行渐远起来,他的脚却像灌了铅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她在干嘛,为什么还不跟上来?
这么晚,难道一个人站在那小道上?
应该回家了……吧?
“尚太郎?还在在意‘那只虫子’么?”
闭上眼,京都那带有独特色彩昏黄灯光为他的眼睑蒙上了一层模糊的阴影,睁开了眼睛,他转过头恶狠狠地骂道:“给我闭嘴!什么‘虫子’来‘虫子’去的,她叫恭子——最上恭子!”
“尚……尚太郎?!”对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以后别让我听到你说她的坏话,只要我听到就会揍你揍到爬不起来!还有——”他转过头,那双已经跨进少年年轮的瞳孔透着属于他的霸气和乖戾:“不许再叫我尚太郎!叫我不破!”
呼呼——
呼呼——
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他只记得那时候自己不断地奔跑,脑海里掠过一幕幕她被人拐走或是被车撞倒在地的画面,他在心里一直骂道蠢蛋恭子蠢蛋恭子,然后心脏因为那样的急躁而有点疼了起来,他不知道到底是跑到了不堪负荷,还是因为担心她出事,不过他宁愿承认前者。
回到了分开的小道。
那里空无一人。
夏日,蝉鸣。鼓噪得心烦。
去她家,偌大的屋子,黑漆漆一片,寻遍了附近的街角大路,却遍寻不着那个娇小的身影。
拖着疲惫的腿,拉开了家中旅馆的和式门。
“——我回来了。”
“诶,尚太郎,你回来啦,不是今晚要去朋友家过夜吗?”
“不想去了——对了,妈妈,有没有看到恭子?”他突然抬头着急地问。
“恭子啊,”尚太郎的母亲收起手上的抹布,对他小声说:“那孩子刚才来了,一来就不断地哭,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你爸爸又不在,我又得去忙活,没办法就让她先去你房间呆着了,你快去看看吧。”
你个蠢蛋恭子!让我找死了——
他气哄哄的同时胸口的疼痛也减少了许多,也许这就是“胸口上的大石落了下来”的解释吧,于是,就在他打定注意,要作出很生气地模样惩罚她,拉开自己房间门的同时,他却看见一张哭得乱七八糟的脸——
“蠢蛋恭子,我跟你说过——”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含进了喉咙里。
她的握成拳头的小手不断拭去眼角滚出来的泪珠,可是一切都徒劳无功。
他看着她,居高临下,想要做什么,却又觉得自己无事好做。
该怎么办呢,她哭了。
为什么哭?是因为他吗?
“妈妈……呜呜……”她哭得抽泣起来,随后又抑制不住地哇哇大哭:“妈妈不要我了——不要我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