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六将马车停在道旁,跳下车去牵项宝贵的马。
冷知秋在那温暖舒适的怀里傻了一会儿,眨眨眼,醒醒神,仰起头正要说话,却是恰好,项宝贵也想低下头说话,黑暗中没看清,软软的触碰到,顿时一惊。
她忙要躲开,项宝贵却发出一声奇怪的喘息,圈抱着她的双臂猛的收紧,不论她怎么退,怎么左右摇晃,他黏上了她,放肆地咬住她的唇瓣,放在她后背和腰际的手也开始不老实,沉重的抚摩着,仿佛试图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少主,现在是去苏州,还是去京城?”张六在马车外问。
马车里响起一声模糊不清的低喘,带着点点嘤咛,闻之令人骨头发软,张六的骨头就软了,面红耳赤,要不是扶着马背,他就坐到地上去了。
然而,始作俑者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引诱男人兽性大发,她只是头晕目眩,被身体的感官神经冲刷着,失去了意识,本能的蠕动轻颤,欲拒还迎,嘴角被厮磨得发麻,所以她嘤咛。
项宝贵的舌尖几乎要探入那微微开启的唇齿,忍得备受煎熬,懊恼得想要仰天长啸——这女人碰不得,一碰就不可收拾,不可收拾也要收拾,这硬生生忍耐的痛苦,比下十八层地狱还要难过。
他只好松开她,垂头丧气的靠在车壁上,突然想:等到了某一天,她离开了,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被那男人尽情享用,那他怎么办?去死了算了吗?如果他不死,让他看到有哪个孙子敢碰她一根寒毛,他一定会忍不住杀了那个孙子!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有多少个!
冷知秋使劲吸了口气,在黑暗中摸索,人呢?怎么身上所有压迫的力量突然全部消失了?她有些失重感,手撑着毡皮毯子上。
“项宝贵?”
“嗯。”
她蜷起身子,抱着膝盖,有一种被暴风雨突然劈头盖脸刷过一遍的茫然。
“怎么回事?”
“什么?”
“……没什么。”冷知秋低叹了一声,“我要回京城,你妹妹宝贝前几天就到了,她是去找梅萧的。你爹娘托我带她回家。”
“宝贝?她见过梅萧了?”项宝贵坐直身子,冲马车外吩咐:“六子,回京城。”
“此事我也不清楚,昨日刚到的京城。”马车辘轳响动,调转方向,开始平稳的前行。
两人斜角对坐,冷知秋摸索着要找火折子点蜡烛。
项宝贵幽幽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摸索了半天,摸出的不是蜡烛,而是一支毛笔,还小郁闷的“啧”了一声,他忍不住胸口痒痒的,想笑。
“知秋。”
“啊?”她还在忙着,她要点了蜡烛看看项宝贵这厮,看看他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凭什么把她往家赶,又急巴巴追上来,对她动手动脚做些诡异的举止?
项宝贵用嘴型无声的说:我好想你,日日夜夜。
冷知秋终于摸到了火石和蜡烛,用火折子点了,车厢内空间不大,微弱的光就足以照亮所有细节,让原本似乎遥远的两个人,突然具象化,原来近在咫尺,腿脚几乎碰在一起。
他屈着一条长腿,手腕搭在膝盖上,胸前垂下的两缕青丝,有一缕缠绕在了那手腕上,透着一股慵懒妖魅,靠在车壁上的头微微仰着,双眸却如圣君般俯视着,嘴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似乎,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知秋你瘦了一点。”项宝贵道。
“有吗?”冷知秋诧异,她怎么没觉得?“我倒觉得你好像变丑了一点。”
项宝贵讪讪的摸摸下颌,胡渣冒出来了,这几天没心思收拾自己。“咳咳,那是因为娘子你比前些日子又要美上几分,所以显得为夫变丑了。”
“……”冷知秋垂下眸子,放了蜡烛。“项宝贵,你说,你为何要让六子赶我回苏州?”
项宝贵挑起眉,却一掀帘子,对张六道:“六子,你竟敢赶少主夫人?”
“啊?没、没没。”张六僵硬的扭回头,张口结舌,“卑职是‘请’夫人回苏州,是‘请’。”
冷知秋忍不住生气,伸手拍打了一记项宝贵的肩。
项宝贵回眸嘻嘻笑着,揉着被拍过的肩,她要是多拍两下就好了……“娘子,京城里到处是坏人,你这是羊入狼群啊。”
“我在京城生活了十五年。”
京城什么样子,她当然知道。
“那不一样。”项宝贵幽幽望着她,“以前你还小,现在就要长大了,变成大姑娘,岳丈大人将你护得太好,娘子你还是不谙世事,不知外面的世界,男人大多数都不是好东西,当然很多女人也是满肚子坏水,总之——”
冷知秋插嘴:“坏人的眼里,谁都是坏人。佛的眼里,人人皆是佛。”
“……”项宝贵噎了一下,伸手刮她鼻子,“你是佛不成?”
“不是,我介乎好人与坏人之间,所以看有的人很好,看有的人——”她捂着鼻子瞅项宝贵摇头,“的确不像好人。”
她这一摇头,项宝贵就发现不对劲。
“你的珠钗呢?”
“嗯?”冷知秋摸了摸发髻,却摸了个空。“咦?掉了……”
两人的目光迅速在车厢内寻找,一无所获。冷知秋突然有个不太舒服的猜测,难道掉在梅萧家了?
“掉了就是与它缘分已尽,算了吧。”冷知秋躲开项宝贵的视线,莫名的忐忑。
他知道她去过梅萧家吗?她睡着后,到底是怎么跑到这马车上来的?想问张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