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两夜,远距离长时间的追踪,没有时间进食没有时间休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那个时断时续的线索上。
尼基塔就好像一个不存在的人似的,或者说相对于人,他更像是某种符号,周凯峰在追踪陷入困境的时候这么想着。
关于这个叫做“尼基塔”的人,周凯峰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片段。自从被贺维泽召入帐下,他似乎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怪圈里,一切都围绕着这个“尼基塔”转着,可是他连这人到底是谁到底要做什么都搞不清楚,他只在隐隐约约中知道几个关键词——叛国、佣兵、自由、恐/怖/分子。
这一切连在一起似乎能说明点儿东西,可又看不真切,包括来利刃前忽然给自己由少校升到中校,都是来的太快,让周凯峰不能理解,不过在萧白说他见过尼基塔的时候,周凯峰有了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谜团,解开了一半呼之欲出。
为什么贺维泽要来利刃当政委,为什么这么忽然的把一中队和二中队的日常任务互换,为什么贺维泽那么想要亲近萧白……
长时间无间断的追踪让队员们的体力都消耗了很多,又是一个落日时分,夕阳如同燃烧的残血,铺天盖地而来,被无尽的雨林一片片分割。
周凯峰带队原地休整,萧白一个人去前面探路,密集的林中忽然传来了子弹破空的声音,又是那个见鬼的狙击手,一路上如影随形就像个鬼魂。
“三点钟方向,八百米。”
孙静在耳机里冷静的报着方位,他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无奈那混蛋消失的太快,简直就跟烟雾似的凭空没了。
“他妈的,”孙静气的骂了一句,招呼了下远处伏击的苏明远,他就钻了出去。
距离一点点的贴近,四周无比安静,孙静瞄到了那个隐藏点,一路上过来他已经找到了五个假的隐藏点,那人应该就藏在这里。
瞄准镜一点点的搜索那块地方,果然有一小块迷彩的颜色,跟周围的树枝掩在一起完全难以辨认,孙静右手食指搭在扳机上,一声沉闷的枪响忽然在身后响起。
妈的,这个也是假的,孙静忍着小腿上一阵剧痛,冷静地敲了三下喉麦,一长两短,一瞬间同时响起了两声枪响,耳机里苏明远的声音有点痛苦:“目标人物已击毙。”
一命换一命,苏明远几乎是拿自己的命做赌注干掉了对方那个难缠的狙击手,子弹正中他的左胸腔,所幸没有打中心脏。
“狗/日/的……真他妈爽……”闭上眼睛前,苏明远特嚣张地说了这么一句。
萧白随即下令撤退回国,周凯峰差点跟他打起来,怒气冲天:“萧队长,我们得到的死命令是捉住尼基塔。”
萧白转身看他,身形被天边融金的落日彻底笼罩住,一身血迹似乎都在燃烧。
“我刚看过,尼基塔人已经不在这边了,你要是跟他接触过,该知道他有多难缠,到底是人命重要还是任务重要,你自己衡量。”
“萧少校,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我知道,服从命令!”萧白攥紧了拳头,认真地凝视着周凯峰:“周中校,我能猜到这个任务是谁给你的,容我这一次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话音落,萧白笑起来,很冷,看向自己的队员时又有些言语外的柔情:“你看看他们,都是活生生的命。”
“有什么事儿我抗着,撤!”
这是萧白从军生涯中第一次抗令,也是唯一一次,他一直克忠职守,却也有为了心底的一些东西去反抗的时候,回去之后他被记过一次,当然这也都是后话了。
回去的路比追踪的路要顺利一些,苏明远很坚强,挺到了边境,萧白送他和其他的伤员上了第一架直升机,趴在他耳边说:“你小子可要挺住了。”
终于再踏上祖国的土地,一道边界线似乎把那些血肉厮杀都阻挡在了记忆之外,好像刚刚他们才手握刺刀满身杀孽,这会儿却又是最无辜的孩子,他们曾被流放在这条线以外,生死里挣扎追踪,从重重炮火中突围出来,再看这青天白云,一瞬间也是恍然隔世。
神经崩了太久,这会儿终于放松了下来,管仲一声脏兮兮地站在萧白身边望着直升机飞走的方向,嗓子哑的很厉害:“队长,我要去军区医院陪着他们。”
“你的任务是先回去休息,”萧白拍了拍管仲的脑袋,头发都腻呼呼的黏在了一起,他笑的有点儿疲惫,把同样疲惫的士兵送进了第二架飞机。
回到基地的时候繁星满天,美好的夜景却没人有心情欣赏,没有受伤的队员也都被朱可拉到医务室去强制输液,他们的体力消耗太大,需要营养和充分的休息。
萧白打过了一次点滴之后便潜出了医务室,叫上胡一杰和周凯峰一起去找周戎汇报工作。
连着熬了三个通宵,周戎下巴上都浮出了青色的胡渣,满眼血丝,看着憔悴又凶狠,贺维泽比他要好那么一些,不过也是相当狼狈。
实木的大桌上摆着两枚勋章,大拇指指甲盖大小,都雕刻成了鲜红的玫瑰,如同在鲜血中浸泡过一样,在灯光下泛着诡异又迷人的光泽。
其中一枚上面雕刻着“лoльь”(忠诚),另一枚上刻着“гpex”(罪孽),第一枚是疯子从手雷里面找到的,第二枚是从被苏明远击毙的狙击手身上找到的。
周戎对着桌面上流光溢彩的两朵血玫瑰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贺维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