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举国上下一片欢腾的气氛下,新的一年到来了,因为突厥大军退回塞外,上到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安宁与喜庆的笑容。入了年关后,大隋朝野内外就开始忙忙碌碌地除旧迎新,战后的太平新年格外热闹非凡。
开皇三年正月里的皇宫,四处一片安泰升平,直到过了十五上元佳节,喧闹的节日气氛才渐渐淡了下来。但乐平公主所在的弘圣宫却依然是一片繁华之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进出此处的贵族子弟络绎不绝,仅一日就有百八十人之多。眼下,整个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里正在举行着声势浩大的甄选活动,乐平公主欲从千万贵族子弟中为九岁的女儿择一良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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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日渐西斜,黄昏下一片稀薄的暖红色光晕穿过敞开的宫门,照射在弘圣宫的大殿里,一切都像镀了层金似的,锃亮而又慵懒。一层水色的轻纱帷帐将硕大的殿堂隔成了两个天地,杨丽华和宇文娥英母女正坐在帐子后面。
“阿娘,这个不好,不看了。”宇文娥英端着睥睨之态,极不耐烦地唤了一声,她懒懒散散地靠在母亲的肩膀上,手执一把绣着荷花的素绢团扇,以扇半掩着面庞。见杨丽华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那个静静跪于殿下的少年,娥英心中十分不悦,她使劲地摇头加挤眉弄眼,同时大力拉扯着母亲的衣角。
杨丽华轻轻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朝旁边的内侍摆摆手,内侍得令后立即上前,恭敬地将那男孩请下了场。站在杨丽华和宇文娥英身边的吴式微见到这情景不禁掩面偷笑,她抿着嘴弯下腰靠到娥英身边打趣道:“我瞧着方才那少年还不错啊,小娘子怎么还未看他展示技艺就否决了?不如叫回来再看看,可别因一时疏忽错过了这个佳偶啊!”
宇文娥英拿着扇子朝吴式微的肩膀狠拍了一下:“还少年呢,不是说自己十岁有五吗?怎么我看着那张老脸比阿娘年纪都大啊……”她边说着边转头看向杨丽华,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着道:“瞧那老气横秋的样子,怎么给阿娘做女婿啊,让外人误以为是阿娘的新驸马可就不好了对吧!”
“你这孩子净胡说……”杨丽华想要斥责女儿口无遮拦,但却被她的童言无忌触到了笑点,嗔怒着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就也没再多说娥英。
宇文娥英见母亲不但没有责怪自己反而笑了起来,不由展露出乖张的本性,扭了扭脖子又大大咧咧地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不耐烦地抱怨道:“坐了一天累死了,见来见去都是些纨绔子弟,不看了,不看了。阿娘是不是不要我了,所以那么着急要把我嫁出去?”说到最后,她紧紧抱住母亲的胳膊晃来晃去,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杨丽华疼惜地抚了抚女儿肉肉软软的后背,安抚道:“只是先选选,看到合适的就多留意些,又没说要即刻成亲,再说今天剩的人也不多了,把这最后五六个看完就结束了。阿娘知道你累,刚才就已命人去做了你喜欢吃的鲜羊奶酥,看看时间应该也快好了,马上就能拿过来吃了。”
宇文娥英听到这话便也不再向杨丽华撒娇,她转过头去绞着手指,嘴上却还是嘀嘀咕咕地嘟囔着,就在此时下一个前来应选的男孩已经走到了大殿内。
杨丽华抬目仔细一看,只见走过来的是一个身穿淡黄色小衫、峨冠博带,手持一把折扇的风韵翩翩俊美男孩。这孩子有一张白白净净的小圆脸,皮肤如玉般晶莹剔透,一双大眼睛深邃清澈,浓密的眉毛乌黑平顺,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打着弯儿,还有一张饱满而又红润的小嘴。男孩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沐浴着夕阳余晖的万丈荣光,仿佛是从幻境中走出来的仙童。
“广宗郡公李崇之子李敏叩见乐平公主。”稚气的童音清脆悦耳,跪地见礼的同时,男孩温和一笑,嘴角浅浅地勾起一弯甜甜的弧度,散发出一股纯真的孩子气。
吴式微看了一眼手上的名册,附在杨丽华耳边提点道:“广宗郡公是太师李穆的侄子。”杨丽华轻轻点了点头,她被男孩的容貌所吸引,想再看仔细些,于是微微欠身向前,同时问了句:“小郎君何年生人?”
李敏不疾不徐从容应答:“回公主,我生于前朝建德五年。”
杨丽华不住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对这个男孩很是满意,转而看向爱女想征询她的意思。同时,吴式微也笑着望向宇文娥英,抢先说道:“这个俊俏小郎君的年纪倒是和我们小娘子般配得很嘛!瞧哟,他手上也拿了把扇子呢,真是和小娘子心心相印,看来你们是天作之合啊!”
宇文娥英只顾不耐烦地把玩着手中的团扇,对殿上的男孩看也没看一眼,听了吴式微的话后,她的心情更加烦躁。屋内的光线越来越昏暗,晃得娥英看起来双颊微红,她赌气似地猛摇了几下扇子,同时丝毫不顾礼教地吼道:“建德五年?比我还小一岁呢,这样的黄毛小子也来应选?”
这一句讥讽的话音着实不小,殿前所有人都听得真切。杨丽华见帘外跪着的男孩被惊得低头缩脖,不禁面露难色、十分尴尬,她急忙瞪着眼睛拍了一下身边的女儿,然后又摆手示意令娥英勿再胡言。宇文娥英心有不忿,但摄于母亲的威严也不敢再多语,只是歪眉斜目瞟了杨丽华一眼,便愤愤地转过头去,继续玩弄起手上的扇子。
杨丽华见状也没有再管女儿,转而和颜悦色地对帘外的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