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蔓激动的情绪稍有缓和,听到公主的一席话后格外感恩,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杨丽华,抽噎道:“奴婢当然愿意留在公主身边,一辈子都愿意追随公主。这宫里这么大这么冷,只有这里能让我感到温暖,只有在这我才有安全感。”
杨丽华不住地点头:“好,好,好……”她拉起夏蔓的手走到小案边,携她并肩而坐。夏蔓有些为难不敢坐下,杨丽华也不强求,只是真挚地浅笑着,但说出的话却依然犀利:“那你答应我,日后只衷心于我和娥英。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无论你在宫里宫外,只要是为了我们母女,你可以和任何人为敌,甚至包括我的父亲和母亲。”
“公主……”夏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吓得不禁连连退后了几步,难以置信地问道:“为什么要与陛下和皇后为敌?他们是公主的生身父母,断然不会害公主和娥英小娘子的!”
杨丽华冷冷地回答:“你忘了他们是怎样将阐儿带走的?那晚你也在场,发生了什么你比我更清楚!”
夏蔓面露惧色,提到权力斗争,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帝和皇后,她心中惊恐万分,嘴唇颤颤地张合,说出的话都带着口吃:“那——那那那——不一样……毕竟皇……不……不不不…是……宇文……宇文阐,他不是公主……公主亲生的……”
杨丽华并未在意夏蔓的话,她的思绪又飘向了远方,眼帘微垂,神情里带着丝丝倦意。所思所想触及心中旧伤,胸口隐隐作痛,情不自禁地喃喃着:“亲情对于皇家来说,是最微不足道的了,否则我也不会……”这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她似乎只是在漠然地自言自语,并不是说予身边惶恐不安的小宫女听。
夏蔓杵在原地呆愣不语,对于杨丽华的话似明非明,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杨丽华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缓过神后转而又看向夏蔓:“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有那一天,我和他们站在了对立的一面,你答应我,你只听我一个人的。”
“只是……这……”夏蔓呆滞木然地咬着嘴唇,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杨丽华一脸迫切,沉默良久见夏蔓始终低头不语,情急之下她不禁伸出双手猛地将她薅到自己身边,咄咄逼人道:“你答应我,快答应我。”
“公,公主……我……”夏蔓含糊地哽噎着,只觉得杨丽华扭曲得如鬼怪一般狰狞的面容中竟也透着无助的恐慌。
得不到夏蔓的承诺,杨丽华情绪益发激动,抓着那孩子单薄的肩膀,猛烈地摇着:“夏蔓,答应我,你一定要答应我,今后只听我一人的。”
夏蔓被杨丽华抓得神智混乱,她肩膀吃痛,下意识地扭动挣脱,同时恍恍惚惚哑着嗓子喊道:“奴婢答应了!公主!奴婢答应公主!”
这句话一喊出来,杨丽华便放开了夏蔓,但却依然紧盯着她。夏蔓觉得身心俱疲,呜嗷地哭着道:“奴婢这辈子只忠于公主一人!奴婢对天发誓,倘若背叛公主,定遭千刀万剐不得好死,化作鬼也被打入无间地狱,永世受尽折磨。”
杨丽华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话已在这孩子内心深处烙下了痕迹。她缓缓靠到夏蔓身边,俯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怜悯地摸着她的头,声音略有一丝哽咽:“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的,你那么爱娥英,一定和我一样不想让她受到伤害。我的孩子,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
夏蔓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融化了,她沉沉地把头靠在杨丽华柔软而温暖的胸口,委屈地抽泣着,受过惊吓后的模样更是楚楚可怜。
“别怪我……夏蔓,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是皇后了,也不是太后了。当朝的公主?呵呵呵呵……”杨丽华自嘲地笑着,如水的面庞看起来空旷而苍茫,一双澄澈的眼眸里闪过点点凄凉,那颜色却又像风中扬灰,于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满面波澜不惊的从容。
“公主的难处我知道。”夏蔓轻轻念了一句,紧紧地贴着杨丽华,她觉得自己听到了她心跳的声音。
杨丽华把夏蔓抱得更紧,眼圈微红,怅然叹道:“你也说了,宫里这么大这么冷,在这这似家非家的牢笼中,我只有娥英这个女儿了,此生此世我活着的全部意义都只是为了她。夏蔓,我一辈子都不曾幸福过,我的婚姻只是个联姻工具,我不爱宇文赟,他也不爱我。但我认命,把他当做夫君,一切的一切我可以默默承受,可如今宇文赟死了,我却背负上助外戚窃取江山的罪名。我一次又一次被人利用,身不由己卷入是非恩怨,这其中的苦只有我知道。所以今后,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女儿重蹈覆辙!我要让她永远幸福快乐!”
夏蔓微微仰起头,脸上凝聚着心甘情愿的郑重,双眸边还挂着泪痕。她如誓言般再一次承诺:“公主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娥英。”
杨丽华最后摸了摸夏蔓素净中微红的小脸,转身回到案边,眼中的泪光也不知在何时消逝了,她已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哭过了。杨丽华理了理衣衫,又亲自斟了一杯清水递到夏蔓手上:“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