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不错,云帆只顾着猜测钟老头究竟会于何处带他逃脱,南下车队过破庙前而不自知。小暑前后,阳光已是毒辣,挤在车上的人因之汗发,早有人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哼出一两句调调以打发车上的无聊时光。四辆无蓬马车分拖着这三十个人兴奋而前,车夫老到,老马却感吃力,所以跑动得不快。宁城往南百里便是两水,泥路而下,路况算是不错的。在首尾七八位骑士的护送下,一程路过去,云帆感到屁股被颠簸的马车车厢木板硌得火热,只好抓住钟老头的肩膀挪挪位置,他擦擦汗水,道:“老头,这样赶路,人不中暑才怪,要不要叫车夫停下来歇歇。”
钟老头自上车后就没有说话,他安静地坐着,装出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他也感到天气炎热,额头上挂着汗珠,闻言咧嘴一笑,道:“是啊,这cao蛋的天气,我们从宁城被卖到两水,心中苦闷,现在不休息真的要倒地了。”钟老头接着向车夫喊了句“老师傅,前面是个树林,咱们歇歇吧。”
老车夫置若罔闻,他扬起鞭子狠狠地抽在马屁股上,车子因老马吃苦用力扯动,突地往前窜去,吊在尾巴的这辆车与前面三辆保持着向前的yu望,车轮过处,扬起一阵灰尘。后面的骑士跟紧队伍,专注地监视着一切。钟老头见对方不愿搭理自己,也不生气,只是呵呵一笑,对云帆道:“小子吖,看来只能忍着点,要喝水我这里有,坚持一阵吧。”
云帆无奈地摇摇头,从钟老头手里接过酒葫芦,拨开塞子,狠狠地咽了一口。同车的人见状,亦有准备的掏出自己的水囊,在颠簸木板上灌一口水,因老车夫的冷漠,他们纷纷骂了几句,小乙望了前头一眼,骂道:“cao他nainai的,这狗i的天气,还有狗i的家伙,老子不是铁做的!”不过骂战也需要对手回应,老车夫似乎修了闭口禅,就是不发话。众人悻悻然,人在车上身不由己,在车子跑得不慢的前提下,是不敢乱动的,更何况后面紧跟着握着鞭子或挂着刀剑的骑士,这是一种威慑,赤手空拳,斗不过刀剑合璧。
过小树林时车上人从绿意中得到喘息,此处风也凉快些。看着两边草木往后退,云帆离破庙越远,扭头往后边看,已见不到北边风光了。炎热的午后,只有车上零星的说话声、车轮滚动声及车夫的鞭子抽打声,看着不远不近的黄马黑马,及马上几张可恶的脸,云帆感到被送上车的不ziyou因这种保镖式的看护,愈加叫他不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上天空,自在地飞翔,这算是一个俯视众生的美梦,摆在现实中,仅仅剩下想象的可能而已。挪动好几次位置后,云帆屁股几乎麻木了,出了树林走在大道上,蓝se天空下这一群被添加了理想的人,此时最渴望的便是休息一会,喝上几口清冽泉水,以消去喉咙间火气,显然这不能由他们掌控,车夫不能,骑士不能,大概剩下的运气可以。
前车上有人不适,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瘦子,正趴在车板边沿呕吐不已,车夫见状,只得停下车子,让人将之扶到路侧,使其吐个痛快。托那人的福,云帆他们亦停了下来,此处没有树林遮yin,对于奔跑颠簸了好一段时间的人来说,也是个休息的机会。骑士却围住马车,不让众人落地,就让小乙们下来放松的希望落空。车上人被太阳炙烤,倒不如行动中捕捉些热风呢。他们怨气刚起,前面的瘦子嘴巴被塞进一颗黑黒的药丸,再灌之以水,尔后提上车来,当老马同样以不曾喘几口气,发出抗议,yu罢工时,无情鞭子划了下来,那段小插曲迅速过去,忍耐的人便再次随车而走,不作停留。
百里路程过半,云帆喉咙冒烟,被钟老头酒葫芦里的水浇灭数次以后,终于熬到一个小驿站,叫苦不已的众人被赶下了车,在简陋驿站里东倒西歪躺了一地,与大地做亲密接触以偷取到一份凉快。听小乙说这是宁城两水间的唯一一个驿站,算是官方xing质的节点,也兼着民用。今i需赶到两水,跑了半程路的他们,仍需要将剩下的一半路走完,看看天se,已近酉时,两个时辰下来,云帆感觉身体像散架了一样,只想倒在地板上不愿起来,他虽是乘客,在这种天气下赶路,便如农忙时候,咬牙坚持到天黑,有劳累到极限的衰弱感。看看四周众人,他们jing神也不大好,却比云帆的情况好一些,因此次三十人大多都是劳力者,自然,钟老头云帆他们例外,近于劳苦大众的不劳而获者,而小乙要比云帆好点,此刻有气力说话。
“诶呀,有茶汤了。”小乙看到驿站伙夫抬出一只盛着不知名汤水的大茶缸,水是褐se的,其上飘着几片叶子,应是后加上去的。地上人见状,或快或慢地爬了起来,纷纷围住茶缸,手里抓着装水的家伙,要喝下浓汤解解暑。众人灌进半肚子水,jing神气足了,不再烂泥般堆在地上,有出门于yin凉处乘凉者,发现两水那边已来了马车,是换替宁城车队接他们南下的,此时马车收拾停当,车夫就位,仅仅一刻钟以后,众人便再次被赶上类同的无蓬马车,在骑士们的护送下义无反顾地开拔了。
云帆将迟钝的触觉移到两水马车上,炎热天气里做一回乘客很难生出悠闲的旅途之乐来,这一次尾车上还是那几个人,钟老头喂饱那只酒葫芦,很是安稳地坐在车上,他脸上看不到担忧,也看不到不满和怨气,云帆觉得这是他应该要学习的地方:对于别人的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