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监军的宦官在藩帅的任免上拥有一定的发言权。作为唐代中后期位权倾一方的地方大员——藩帅,朝廷对其任命与管理极为重视。通常先要经过“临轩册命”的程序,并赐予“双旌双节”的仪式,最后,由朝廷以诏制的形式昭告天下。通常情况来说,任命藩帅要经过皇帝与宰相在御前会议上研究议定,对于情况比较复杂的藩镇,特别对于有过割据经历,或者军将比较桀骜不驯的藩镇,中央还需要考察所任藩镇内的反应,主帅的任命往往依“众议”而定。因此,及时并准确地掌握藩镇信息对于中央的决策至关重要。由于监军使常驻藩镇,对藩镇内各方面的军政情况比较了解,所以常常由他们向朝廷传递藩镇上的情况。主帅“有物故者”,往往“先遣中使察军情”而后授之,有时直接由监军使向中央推出藩帅的人选。对于中央而言,监军使的建议无疑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有时甚至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注:详例见注释2]
这还没完,监军使向中央推荐的不只是藩帅,还包括藩镇内的重要官员,有时还包括副使、行军司马等。如贞元十二年六月,宣武节度使李万荣“病风,昏不知事,霍仙鸣荐宣武押牙刘沐可委军政。辛巳,以沐为行军司马”。
再有一个作用,就是缓和矛盾。监军使常驻藩镇,如果只是传达上意并向中央回报情况显然是不够的,对于唐代中后期藩镇林立的局面,各个藩镇之间也有许多的利益冲突,所以监军使还需要缓和藩镇间的冲突,调和藩镇内不同利益群体矛盾的功能。其表现为保护可能遭受不公正待遇的节将以及安抚士卒等。[注:详例见注释3]
还有就是平息叛乱的作用。监军使,作为与节度使地位相当的中央特派官员,在藩镇内部出现主帅病重、亡故或被驱逐,以至于内部出现极度不稳定的情况,或面临军将哗变的威胁,在此情况下,监军使应当主动地承担起平叛弥乱的重任,以恢复藩镇局势的稳定。[注:详例见注释4]
因为这些穿越到唐朝之后对“监军”的了解,李曜现在对“监军制度”已经没有了早先那种莫名的憎恨,而是更关注监军本人的品性、能力。当然与此同时,他作为地方藩镇首领,对监军也谈不上有太多的好感。
事实上,李曜如今对监军的态度是:有利用价值,要尽力利用。
而张居翰此人,李曜很清楚,这是一个很值得一用的人才。他年仅二十五六的时候,就在排资论辈风气极盛的皇宫中做到枢密承旨,继而升为内府令,这两个位置都是那种既会做事、又会做人之辈才能玩得转的,而他做了,且做得甚好。历史上他在此之后就出任刘仁恭的监军,朱温掌控朝廷大权,逼迫昭宗杀掉各地监军,废除宦官监军制度之时,刘仁恭抗旨悄悄将他隐匿,这也变相地说明他做人做事的能力。而后李嗣昭出镇,他为李嗣昭监军,更是立下莫大功劳,待得李存勖灭粱称帝,大封群臣。当时宦官马绍宏与大将郭祟韬资格老,功劳大,二人当为掌兵权的枢密使。相对而言,马绍宏的资历高于祟韬,但他诬杀大臣,收受赌路,作威作福,天下人多怨之。郭祟韬恐伯他掌权之后难于驾驭,便奏请资历比自己低的张居翰同掌枢密,另委马绍宏为宣徽使,马绍宏因此怨望不已。郭崇韬当时选择张居翰,也是因为了解张居翰的个性,果然张居翰深知自己无法与郭崇韬抗衡,因此谨小慎微,最终保住性命。
如果仅仅如此,李曜也只是当他可以一用罢了,但也未必大用,因为他没有担当。然而后来还有一事,却可以证明他是有担当的,此前只是碍于形势,不得已而谨慎自保罢了。
那是同光三年九月,后唐庄宗李存勖命太子李继岌、枢密使郭崇韬出征后蜀,蜀主王衍之弟王宗弼暗地里向郭祟韬投降,请求封自己为兵马留后,郭祟韬许之以节度使之职。
后唐军至成都,王宗弼迁王衍于西官,收成都尹韩昭、宦官宋光嗣等杀之,将首级送给李继岌,王衍自知抵挡不住,遂上表乞降。继岌入成都时,王衍身穿白衣,衔壁牵羊,以草绳系颈,迎降道左。庄宗召王衍赴洛阳,并赐诏书说:“固当列士而封,必不薄人于险,三辰在上,一言不欺!”
结果到了同光四年四月,就当王衍行至秦川骤时,突然传来了李嗣源在魏州被叛兵拥立为帝的消息,李存勖慌忙东征平叛。大军将从洛阳出发时,伶人景进献计说,李嗣源来势凶猛,陛下应狮子搏兔,全力以赴。如今太子继岌远在成都未归,陛下跨河东征,国内必然空虚。王衍族党不少,一旦为乱,局势将不可收拾,不如将其杀掉,以免除后思。
庄宗当下便派宦官向延嗣齑敕诛杀王衍,并下诏说:“王衍一行,并宜杀戮。”
张居翰在复查诏书时,认为王衍既己投降,现在又出尔反尔,把他斩首,实在不合天理人情,便将用书贴在柱子上,将‘行’字涂掉,改为“家”字,于是“王衍一行。便成了“王衍一家”。
擅改诏书显然是要冒杀头风险的,所幸的是,向延嗣根本没有想到当时唯唯诺诺地张居翰居然有勇气偷改诏书,因而接到诏书时并未怀疑。更何况当时军情紧急,羽檄飞驰,李存勖自顾不暇,当然也无心追究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