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西边的天空如敷了胭脂般晕染开大片大片的蔷薇红。
南方h市,夕阳下的夏日薰风轻软又温柔,风中蕴含着一丝丝清馥的栀子花香。在美术馆上完美术课出来的程楚翘,刚被父亲的奔驰车送到了住宅小区门口,正独自背着画夹走进小区准备回家。风一路与她嬉戏着,或拂起她漆黑的长发;或舞动她湛蓝的裙摆;或亲吻着她娇嫩洁白如栀子花般的十三岁脸庞。
经过住宅区中心的一个露天篮球场时,程楚翘发现邻居家十九岁的儿子周为鹤和几个朋友正在打球。她一向对这位年轻英俊的大哥哥很有好感,于是停下脚步兴致勃勃地站在场外观战。看到周为鹤这方有些不敌另一方时,她还大声冲着篮球场内喊了一句:“为鹤哥哥,加油哇。”
打篮球的两队人拼得正激烈,马路上正好又有急救车呜呜着急驰而过。所以程楚翘的这一声加油,篮球场里的周为鹤根本没听见。但是,她身后却有一个人听见了,上前一步轻声发问:“请问,哪一个是周为鹤啊?”
那是一个清凉如水的声音,仿佛来自山涧的流泉。程楚翘本能地一回头,看见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站在身旁。简洁的平头,清秀的眉眼,身上一袭干干净净的白衬衫被风吹得衣袂飞扬,在橙红夕阳下像一幅流动的画。她看向他时,他也正正地迎视着她的目光,一双湖泊般清澈又幽深的黑眼睛里满是询问之色。
会在这个篮球场出现的男孩们,多半都来自这个高档住宅小区,彼此都看得有些眼熟了。但程楚翘却从没见过这个少年,她有些好奇地侧头看了看他,然后朝着场内一指:“你找周为鹤哇。喏,穿红色球衣的那个高个子就是他了。”
从一群篮球男孩中辨认出想要寻找的人后,少年的目光就牢牢锁定在周为鹤身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神色无比专注,那副专注的样子让程楚翘实在无法不好奇:“你认识为鹤哥哥吗?”
少年的眼神一直追随着篮球场上的周为鹤,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嗯,我是他的曾祖父。”
“哦,你是他曾祖父啊!”有口无心地跟着复述了一遍后,程楚翘一双大眼睛立刻瞪得圆圆的:“啊——你说什么?曾祖父?”
曾祖父这个词实在太书面化了,程楚翘都要想上一想才能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是他爸爸的爷爷吗?请问你今年几岁呀?!就算吹牛不用上税,也麻烦你先打个草稿行不行?”
少年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我……开玩笑的!”
程楚翘没好气地抢白他:“开玩笑——拜托,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而且你很没礼貌哦,拿人家长辈开玩笑。”
少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不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周为鹤一眼就转身离开了。黄昏时分的蔷薇色天空下,白色衬衫的背影如一片纯白风帆般渐行渐远。
少年的身影消失后,周为鹤的篮球战也结束了。他抱着篮球跑过来和程楚翘打招呼:“楚翘,你什么时候来观战的?”
“来了好一会儿了,还给你加油呢,可是你都不理人家。”
周为鹤笑呵呵:“我不是不理你,我是看见你和小男朋友在一起,不想打扰你们而已。”
程楚翘顿时羞红了脸:“什么小男朋友哇!根本没有的事!为鹤哥哥你真讨厌!”
“怎么刚才和你站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子,不是送你回家的小男朋友吗?”
“才不是呢,他是来找你的。”
周为鹤一怔:“找我?我都不认识他,他找我干吗?”
“我不知道,他没有说,只是问我你们这群人中谁是周为鹤,我就把你指给他看,他看完就走了。”
周为鹤实在是摸不着头脑:“看了就走这么奇怪,什么都没说吗?”
程楚翘实话实说:“他跟我开玩笑,说他是你曾祖父。”
周为鹤也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一脸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靠,臭小子开的什么破玩笑哇?我曾祖父不但我没见过,连我爸都没见过。他解放前去了台湾,差不多四十年后才重新联系上我爷爷。原本打算回来探亲的,可惜那时候他身体已经很差了,还没来得及就去世了。”
程楚翘听得很同情:“这么说你曾祖父和你们一家分开了几十年,最后也没能团聚上,好可怜啊!”
“是啊,不过我的名字却是曾祖父给取的。当时我刚刚出生,爸爸给他老人家写信报喜时也请他为我取名,他就取了‘为鹤’这个名字,希望我长大后能成为一个鹤立鸡群的人。”
“这名字取得很好呢,简单又有意义,一点都不俗气。”
“是啊,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感谢曾祖父为我取了这么一个不烂大街的名字,要知道我同学的名字很多都是什么刚什么强什么军的。说起来,他老人家去世都快二十年了,今天居然被人拿来开玩笑。那臭小子幸亏跑得快,否则我非用篮球砸他不可。”
程楚翘点头附和:“是啊,我当时听了后也说他不该开这种玩笑,他可能也知道自己过分吧,马上就溜了。”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走进了路旁一幢高级公寓楼。程家住三楼,周家住四楼,两人各自进了各自的家门。程楚翘的父母都不在家,欧式风格的奢华四居室里,只有保姆在厨房忙碌着准备晚餐。她打过一声招呼后,就走进自己的房间准备拉起窗帘换衣服,忽然透过明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