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扬一早就进宫去了,侯夫人邱氏闭目躺在床上,额头上搭着湿帕子。
云嬷嬷坐在床边劝说邱氏:
“夫人,您也不必太忧心,世子爷就算去请辞世子之位,陛下也未必肯立刻就准了。再说了,世子妃这么快就有了身孕,一旦生下来后是个小世子,那什么事情就都好办了。”
邱氏愤怒地睁开眼,一把将额头上的帕子抓起来扔到地下骂道:
“从今天起,不许在我面前提起那个贱人,若不是她正好有了身孕,我非让清扬立刻休了她不可。”
云嬷嬷慌忙答应着,又赶紧去拧了新帕子给邱氏搭在额头上。
韩清扬出宫的时候依然神色如常,甚至还去和几个朋友及下属们喝酒道别,直到傍晚他才回了靖勇侯府,然后去看望侯夫人邱氏。
邱氏听说宣德皇帝接受了韩清扬的请辞,但是并没有答应把世子之位转让给韩清轩,便如劫后余生一样地失声痛哭起来。
韩清扬神情冷漠地看着邱氏哭完,才淡淡地说:
“母亲,明天我就回南境去了,我只带南黎走,剩下的人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就行。”
韩清扬说完起身就走,邱氏挣扎着伸出手想去拉住自己的儿子,哭喊着:
“儿啊,都是娘对不起你,我当初要是不帮她,你也不会被这个蠢货给害了啊。”
韩清扬冷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得不到那个人,娶谁还不都是一样?
还不到午时,青竹就领着两个粗壮的婆子到了冬青街的梅宅。
梅若晴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大太阳,只管抱着李玉珊的腿哭个不停,死活不肯到院子里去。
梅远志嘴上和下巴上的青紫还没有完全消掉,他看着青竹领着两个婆子又是搭棚子,又是摆冰盆和瓜果,气得几乎晕了过去。
姚娘子昨晚就已经见过梅家人了,这会儿也领着雪雁悄悄走进了院子。
梅远志看到姚娘子就如同看到了救星,忙迎上去指着冬青和两个婆子说:
“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主子教养出来的东西,简直是无法无天。”
姚娘子温柔地笑笑,给了梅远志一个安抚的眼神后就向青竹走去。
青竹背手站着,见姚娘子走向她,便冷笑着说:
“你是梅老爷的亲戚还是邻居?准备当个说客不成?”
姚娘子依然只是笑着,她掏出一个荷包塞到青竹手里,然后才客气地说:
“这位姑娘,我是梅二姑娘的干娘,这大热天的,辛苦你们过来跑一趟,这点碎银子给你们拿去喝茶。”
青竹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儿,把荷包塞进袖子里说:
“娘子倒是个会说话,那就再推迟半个时辰开始跪吧,再晚可就不行了,不然我没法回去给主子交差。”
姚娘子忙笑着谢了青竹,然后走到梅远志身边低声说:
“大少爷不是在国子监读书吗?不如您去找找大少爷,让他到县主面前求个情。”
梅远志听后恍然大悟,忙吩咐连生出去租辆马车,他也顾不得自己的脸上还带着伤,撒腿就往院子外面跑去。
自己娇养着的妻女,怎么受得了大太阳底下罚跪的苦,今天无论如何也得逼着儿子去林家找梅若彤那个不孝女求情不可。
然而,事实却让梅远志无比失望,等他气喘吁吁地找到梅臻阳在国子监的住处,却被梅臻阳的同窗告知说梅臻阳一大早就离开了,说是去探望朋友了,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知道。
梅远志只觉得头晕目眩,只好又往冬青街的家里赶去。
枫杨街的梅宅里,正厅里摆着好几个冰盆,盘子里的瓜果下面也都铺着碎冰。
柳老太太亲自拿了葡萄递给梅臻阳,然后严肃地说:
“你姨娘和二妹妹胡闹,惹得若彤不高兴。你不要去掺和,你就只管在我这里好好读几天书,等事情过去了再回国子监去,免得你父亲不让你安生。”
梅臻阳已经听说了昨天的事情,他本想去林家探望梅若彤,可迎上柳老太太严厉的目光,他还是只能点头应了下来。
柳老太太吩咐下人去给梅臻阳准备好的书房里摆饭冰盆等物,然后她自己亲自送了梅臻阳去书房,又对守在门口的双瑞说:
“你也不要出去走动,免得别人知道你主子住在这里,凭白耽误他读书。”
双瑞忙躬身应下,待柳老太太走远了,双瑞才敢擦了擦脸上的汗。
梅若彤斜躺在床上看闲书消磨时光,碧溪和小小在旁边低头做针线,屋角摆放的冰盆冒着丝丝缕缕的凉气,主仆三人竟然也过出了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而冬青街的梅宅里,却是一番水深火热的景象。
梅远志没能找到梅臻阳求情,李玉珊母女只好在青竹的逼迫下到院子里跪了下来。
梅若晴恶狠狠地指着青竹骂:
“你个贱婢,我就看你还能猖狂几天,早晚我都要卖了你,把你卖到最下贱的窑子里去。”
在梅若晴的眼里,梅若彤的任何东西都是她父亲的,而她父亲的任何东西当然都是她的。
正坐在帐篷下吃西瓜的两个婆子笑地前仰后合,其中一个戏谑地说:
“哎吆,二姑娘,你骂人前也不先打听打听,咱们家县主早就放了青竹姑娘和廖管事的身契了,还给廖管事在外面买了宅子,就盼着廖管事早日成家呢。那宅子啊,可是比你这里大多了。”
梅若晴目瞪口呆,瑟缩在角落里的铃儿和连生都低着头往后缩,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