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勇侯府的采薇苑,虽是盛夏的季节,可因为缺人照料,满院的花木早已经凋零不堪。
桑嬷嬷满脸沮丧地端着两碟饭菜走进了林庭瑶的卧房,林庭瑶正就着润琴手里的铜盆呕吐,她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顿时就怒了,厉声叫道:
“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我给你的银子呢?你们都是死人吗?”
桑嬷嬷忙跪在了地上,打了自己一巴掌说:
“太太,都是老奴无能,可是二太太给那些守门的婆子放了话,现如今无论老奴给多少银子,她们都不肯再让老奴出去采买东西了。就前几天老奴出去见春草那次,还被她们盘剥了老奴好几两银子才成的。”
林庭瑶抬手就将润琴手里的铜盘打翻在地,怒吼道:
“王宝珠这个贱人,她不过就是个庶子媳妇,居然敢如此欺辱我。她这辈子都别想成为世子夫人,她这个贱人。”
润琴和桑嬷嬷齐齐跪在地上,却都不敢再说一句话。世子韩清扬刚离开洛邑的时候,她们主仆的日子还过得下去,可二夫人王宝珠却一直对林庭瑶步步紧逼。
如今的采薇苑里,除了林庭瑶当初从林家带来的这几个下人,其余的人都走了个干净。
最重要的是,侯夫人邱氏在把林庭瑶手里的银票刮的差不多了之后,就再也不肯理会她了。
现在别说是像以前那样出去采买林庭瑶惯用的胭脂水粉和吃食,就算是府里的份例也被克扣的七七八八,至少桑嬷嬷和润琴已经好些天没有见过荤腥了。
至于请大夫给林庭瑶例行诊脉,就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林庭瑶干呕得脸色苍白,头发胡乱地披散着,如同困兽般地质问桑嬷嬷:
“我母亲怎么说?不是说这几天就能来接我回家了吗?怎么还没来?”
桑嬷嬷嗫喏着不敢答话,林庭瑶目龇欲裂,一把抓住桑嬷嬷的领口问道:
“是那个老不死的还没死,对不对?这不可能,都超过十天了,她肯定已经死了。”
桑嬷嬷被林庭瑶推搡得不住摇晃,只能低声哀求:
“太太,老奴也已经几天没见过春草姑娘了,她上次说县主从行宫赶回家里去了,会不会是……”
桑嬷嬷不敢再说下去,林庭瑶却已经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说:
“不可能,那毒根本就没有解药,那个贱人就算是再有本事也救不了老不死的。老不死的必须得死,她死了我母亲才能接我回家赴丧,我才能在娘家住着养身体,我要平安地生下小世子,我才是世子夫人,谁也抢不了我的位置。”
林庭瑶说着,忽然间又哭又笑起来,吓得润琴缩着肩膀躲在墙角处不敢靠近林庭瑶。
侯夫人邱氏斜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一个小丫头跪在旁边轻轻地扇着风。
云嬷嬷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她本想等邱氏醒了再说话,可邱氏却马上就睁开了眼睛问:
“怎么样了,还在闹吗?”
云嬷嬷摆手示意打扇子的小丫头出去,然后她才走到邱氏身旁低声说:
“厨房的管事换成了二太太的人,竟是无论如何都不肯通融。大太太怀着身子,正挑食呢,可不就闹起来了。”
邱氏冷冷地笑了笑,不屑地说:
“王宝珠这个蠢货,也不知道卫国公府是怎么调教的,竟是不图一丝好处地争着被人当枪使。”
云嬷嬷撇撇嘴低声说:
“她还不是怕大太太平安生下了世子,二公子就更没指望了吗?”
邱氏呸了一口骂道:
“做她的黄粱美梦去,我的儿子早晚立了功回来,这世子之位就还是我儿子的。”
云嬷嬷自然是点头,她一边替邱氏打扇子,一边试探着说:
“听说颍河县主回府后,林家老太太竟是缓过来了,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前些天我看桑嬷嬷和润琴上蹿下跳的,还以为她们也就这几天就可以回去了。”
邱氏冷笑着说:
“任她们闹去,就算林家真的办丧事,我只要不肯放她走,她照样走不了。”
云嬷嬷嗯了一声,虽不敢再多说,眼神里却还是有些不忍,毕竟大太太怀着身孕,落到如今的地步也是有些可怜。
邱氏没少得林庭瑶的银票,作为邱氏身旁最有脸面的掌事嬷嬷,云嬷嬷自然也没少得林庭瑶的好处。
林辰晧和梅臻阳离家前又一起到福寿堂看望老太太,老太太已经能靠着软枕坐上小半个时辰了,视力虽然依然模糊,可也能认得出穿月白衣衫的是孙子林辰晧,穿深蓝色衣衫的是外孙梅臻阳。
老太太神色和蔼地叮嘱林辰晧和梅臻阳要用功读书,衣食也要注意,尤其不能短了睡眠的时间,免得亏了身子。
可是等到林辰晧和梅臻阳一离开,老太太就搂着梅若彤落下泪来,哽咽着说: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去做吧,这个家不能再烂下去了,不然就算你表哥得了功名,早晚也得被拖累了。”
梅若彤湿了眼眶,原来外祖母什么都知道,她只是不说而已。
心如刀绞般地痛起来,梅若彤无法想象挣扎在生死边缘的这些天,外祖母的内心该是有多么的难过。
她和老太爷为了维护长媳的脸面,宁愿委屈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有她亲手带大的长孙女,在她已入耄耋之年的时候,竟然还迫不及待地想要她的命。
黄昏,雨悄然而落,打散了洛邑上空的道道炊烟。
两辆马车悄然进入林府的角门后不久,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