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李审也赶来了,杨钊将这个疑惑告诉了他。
“渠堤明显是人为破坏的,而敢在这里毁坏渠堤的,只可能是玉溪园。可我想不通,这房公渠明明是房主管出资修筑的,如今他却又要毁了它,为何?”
李审却道:“房主管为何要毁坏堤坝,暂时难有定论……我倒是发现了另外一个奇怪的现象。”
“哦?什么现象?”
李审答道:“李贞元至今没有露面。”
“有什么问题吗?”
杨钊不明白李贞元来与不来有何区别。
李审摇摇头道:“县内发生了河道决堤伤民的大事,他身为县令,于情于理都应该过来探望一番。”
经此提醒,杨钊也觉察出不对劲来,问道:“那他不来,又能说明什么呢?”
“之前我们分析过,李贞元在县内主张无为,为的便是无过。”李审边思索边道,“眼下房公渠决堤,肯定是一起大过,他不亲自来现场走一遭,难道就不怕我们把过错归到他身上么?对于他这样一个害怕过错的人来说,这显然不合常理。”
李审说得没错。
他李贞元贪功避过,衙门有人来送匾额了,便第一个站出来接受,县内发生灾害,便躲在衙门里不出来,看似正常,但其中确有不合常理之处。
难道他李贞元就那么放心自己来全权处理此事,不担心自己趁机把过错归到他身上?
“除非,”李审接着道:“他李贞元压根就不担心房公渠决堤一事会牵连他,因为……这桩罪过早已算在了杨兄头上。甚至说,这起决堤事故,看似突然,实则早有预谋,本就是冲着杨兄你来的!”
分析后竟得出这个结论,李审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故意掘开河堤,用成百上千的百姓的身家性命为代价来获取官场的胜利,这事听起来很诡异,但也并非没有可能。
可要实施这个计划,意味着李贞元和玉溪园,甚至还有县内其他势力,它们全部联合了起来,就为了把杨钊扳倒甚至除掉……
这可就太恐怖了。
但李审考虑得越久,就越坚定这个结论:“杨兄再想想,李择言至今还滞留在扶风县,不觉得反常吗?”
岐州府长史、李贞元的族弟李择言是为了戴氏被诛一案来的扶风。
杨钊私底下联系王家送的那副匾额确实起到了功效,李贞元收了匾额,便不可能再替戴氏翻案,于是和杨钊等县衙官吏一道,快速地给戴氏一族定了罪,包括侵吞土地两百余顷、残杀李店长王大壮等无辜百姓几十人、私放印子钱高达万贯、私藏器械、私藏谶书、武力对抗官府等等。
其中每一项都是抄家灭族的重罪,足以让戴家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李择言来到扶风后,直接批了县衙的卷宗,并将相关人犯、赃物押送回岐州府。
可李择言本人却留在清河驿馆内,并没有随同一起返回岐州。
初看起来很正常,毕竟他和李贞元是同宗兄弟,兄弟相见,花几天时间叙叙旧。
可细想,李择言是以公差的身份来的扶风,不及时回去复命,却要因私事而误了公事,落人话柄,很不符合他这种老官僚的作风……
除非,
他此行扶风,另有公事未处理完。
杨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问道:“依李兄看来,李择言也和此事有关?”
李审点了点头:“若非李择言出面,李贞元又如何能和玉溪园走到一起,并联合起来对付你……”
“哈哈!”杨钊苦笑一声,“杨某区区一从九品县尉,值得他们这么大阵势么?又何苦要连累扶风万千百姓!”
“是啊,百姓何其无辜!”
李审跟着附和了一声。
更多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也不敢说出口。
如果他料得没错,真是李择言出面,再联合各方势力携手……
他们摆出这么大的场面,花费这么多周折,要的可就不仅仅是罢黜杨钊这么简单了。
李审越想越觉得恐怖,再看河堤下被冲得满目疮痍的田地,仿佛看见了杨钊、以及他们这几个所谓“杨贼同党”的未来……
反倒是杨钊想得更开,宽慰了李审:“一切都还只是你的猜测,或许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等我先去玉溪园里会会房主管再说。”
“嗯,去问问也好,说不定都只是我的胡思乱想呢。”
李审忙附和道。
他也希望的他猜测是错的。
或许,房公渠决堤,李择言滞留扶风县,一切真的都只是偶然呢……
………………
玉溪园内。
丁大海笔直地跪在堂下。
也难为他了,从昨晚掘开河堤回玉溪园后,他便一直跪在这里,跪了快小半天了。
说他身体不痛苦是假的,但他为了求得房主管的原谅,必须如此。
房主管进来了。
他径直走向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既不让丁大海起身,甚至连瞧都没瞧他一眼。
丁大海膝行着来到房主管的位置下,也不敢轻易发声。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
房主管开口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除掉杨钊。”
丁大海昂着头,斩钉截铁答道。
房主管不答。
许久后才又问道:“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没有谁,是我自己想到的这个主意……”
“王八蛋!”房主管勃然大怒,将手边一碗热茶砸向了丁大海,“决堤这么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