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去扶风任县尉,以及去了扶风后该做些什么,这些问题杨钊已经反复思考过。
他也考虑得十分清晰。
一方面,他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个时代。
原主留给了他大量记忆,包括官场的人生百态、如何去识透人心、如何玩弄权术、怎样敛财,等等。这些记忆肯定是用的,但对杨钊来说,还是太琐碎了。
至少杨钊不能凭借这些记忆就解答出他心中的几个疑惑。
比如,为什么大唐正处盛世,按说是国富民强,底层百姓身上的赋税却如此繁重?
绝不单单是君主昏庸、官吏贪墨、豪绅敲诈等这么简单。
杨钊好歹也是学过唯物主义的,不可能把问题看得这么肤浅。
再如,为什么大唐帝国国力正鼎盛,转眼间就会有一场兵祸袭来,而这场兵祸又能瞬间将整个帝国拉进深渊?
难道仅仅是安禄山一个人的野心所致?
历史大势,绝不可能是某一个人就能导致的,这背后一定深藏着一股不可逆转的力量。
杨钊想把这些原因都挖掘出来。
县尉虽然只是地方的从九品官职,却要亲理一县庶务,是了解县情、进而推至整个国情的最好途径。
另一方面,杨钊今世穿越过来,又恰好穿越到了帝国未来几年里的关键人物杨国忠身上,既得了原主身份上的便利,又保留了前世的现代知识,如此大好条件,他是很想能干一番作为来。
杨钊穿越前学的是财会,又曾在财政局里工作过,他可以利用他的专业知识来改善眼下这个时代的财政。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现代人,他见识过现代文明,知道一个社会该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包括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民生,各个方面该如何去建设。
可,建设一个社会远不是建造一所房子那么简单。
他脑子里装的现代社会的那一套,能嫁接在这个八世纪的帝国身上吗?
即便不能完全嫁接过来,又能不能在某些领域上先取得突破呢?又或许,他应该先为这个社会打下哪些基础,才能推动它朝着现代社会的轨道上前行?……
要做到这些,就不能只是空想了,必须得在现实社会里不断地进行实验。
因而这次出任扶风县尉的机会就格外难得了。
…………
杜铁手、杨铆二人不断地向杨钊道喜。
随后又表示要追随杨钊去扶风,三人一同谋事。
杨钊回绝了:“两位一番好意,杨三心领了。但此次去关内,行程不定,祸福未知,两位兄弟在蜀地混得好好的,又何必同我一道去犯险。”
杜铁手不乐意了:“杨三哥也太瞧不起自家兄弟了。我们既是兄弟,当要同富贵、共患难,既然此去关内的祸福未知,那我就更得追随了,难不成要杨三哥独自去犯险?”
“杜七哥说得对!”杨铆也附和。
杨钊明白是自己说话不当,连忙道歉:“杨三绝无瞧不起二位兄弟的意思,是我言辞不当,冒犯二位兄弟了。其实我的意思是,我们兄弟三人同枝相连,不分彼此,应当互为犄角才对。”
“如何个互为犄角法?”
“互为犄角,便是各立一处、又相互援助,唯有如此,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具体来说,便是我去往关内后,若在那里遇事不顺,还有两位兄弟在新都保底,也算是有个回旋的余地,不至于一败涂地;若我在关内仕途顺达,也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两位,到时候再邀请你们一起来关内共谋大事,也不算迟。”
杜铁手见杨钊这番话说得如此通达,只得作罢:“杨三哥说得在理。那我也就不勉强了,我会在新都替三哥守住家门,接触后顾之忧,待得三哥飞黄腾达时,再来关内和三哥相会。”
杨铆却执意要与杨钊同去。
“三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家里那几个老东西不对付,待在新都这个大家族里,心里始终憋得慌,倒不如与三哥一同去关内,三哥身边多了个可靠的人,而我也乐得个自在潇洒。”
杨铆说得是实情,弘农杨氏如今已经没落了,更何况他们这支弘农杨氏的河中旁系的新都旁系,但偏偏家族里却还要固守着原来那些繁琐且不合时宜的规矩,以为这样便维系住了家族的荣光,就能高人一等,叫人不得自由。
原主杨国忠之前与家族闹矛盾,其实只是利益上的冲突,属于分赃不均。
而自小就任性好侠的杨铆才真正是与整个家族的理念和作风不和,是家族内出了名的“忤逆子”。也正因为这样,杨铆才变成了新都县内的浪荡公子哥,年近二十也不成家,成天四处飘荡,一个月也难得回一次家门。
但杨钊仍有顾虑,趁着这个趁着劝杨铆的当口,一并说了出来:
“不瞒二位兄弟,我这次去了军营后,感触颇大。以前诸事不顺,我总认为是别人的原因,是他们狗眼看人低,瞧不起我杨某,可自从我去军营里走了一遭后,历经沉浮,又想了很多,明白了也不全是别人的原因,更多还是自身上的缺点。况且世事如此,我能改变的,也唯有自己。如今我已是痛下决心,以后戒赌戒色,把聪明才智都用在正道上。好歹我也是三十岁的人了,是该有一番做为了,才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
杨钊自占据这具身体后,深感与原主在待人做事的上反差极大,以后难免会一一显露出来,引起身边人的怀疑,与其等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