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娘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黑咕隆咚的了。 摸了摸身下的被褥,是厚实的棉墩布,有点粗糙磨手的感觉,长长的舒了口气,柳月娘知道自己真的是离开了府里。
柳月娘动了动自己的肩膀,睡了老半天,有点累了。好像是感受到了柳月娘的动作,黑暗里传来响声,是凳子被碰翻的声音。
“你要不要喝水?”粗重的男人的声音,闷闷的。
柳月娘想起来,自己已经被大奶奶配了人出来了。据说,那个人得了十两银子。本来以为自己会被男人扔到半路上,自己毕竟是被下了胎的,要是想要孩子的男人,估计就不会留着自己了。没想到,这个男人真的把自己带回来了。
柳月娘试图想要说话,但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又痛又干。
“好啊!”柳月娘哑着嗓子点点头。男人很快倒来了水,扶着柳月娘起来,没有一点热气的水递到嘴边,粗糙的碗,有点灰的味道。刚刚下了胎,柳月娘也不敢喝冷水,只是沾了一点润一润干裂的嘴唇。
“没有热水了!”男人显得很局促,搁了碗,又扶着柳月娘睡下了。又是一番桌椅相撞的声音,然后就归于沉寂。
柳月娘睡了好久,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睡意。知道屋里有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但是好在,在黑暗中,谁都看不见谁,也不算是太尴尬。
“这是哪里?”柳月娘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朝阳镇。”男人的声音闷闷的。
“离省城很远了吧?”柳月娘有点期待,但是想起来只有半天的路程,怎么会有多远。
“很近!半天的路程吧。”果然。“我们还要赶路,但是你身子不好,等你好了,我们再走。”
赶路的意思是,男人的家不是在这边的么?
“我们赶路回家么?”柳月娘急急的问,这个时候“回家”是这么轻易的一个词,如果那个真的会是自己的家该有多好啊。
“是的!”男人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久,男人都没有什么动作。柳月娘疑惑,难道男人不用睡觉么?
“你怎么不去睡觉?”
“没事,我在这坐着就好。”男人有点不自在的挪了挪脚,自己手里只有十两银子,虽然不少,但是今天住的这间房是要收钱的。家里的房子已经快倒了,也要修一修,修房子是大事,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再说了,这个女人身体不好,看病还要花钱,据说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估计以后也干不了活,还是省着点好。
柳月娘转了转头,看向男人的方向,黑暗里,看到一个黑色的轮廓。
“要不,你过来睡吧?”柳月娘摸了摸身下的褥子,虽然是粗布的,但是还算厚实暖和。
男人摇摇头,并不愿意。
“我守着就好了,你睡吧!”
“没事的,你拿个褥子,睡在里面就好。”柳月娘心下有点感动,以前,在府里的时候从来没有人顾及过自己的感受。自己当丫头的时候自然是没有什么自主权的,夫人说要做通房就要去做通房,虽然自己不愿意。就算是抬了姨娘,也是主子不顺心就可以喊打喊杀的,现在,要是这个男人对自己好,就跟着他好好过日子。
这炕是不大,但是两个人挤挤也是足够的。
“睡吧!明天的时候你怎么撑得住?”
男人想想,犹豫了一下,抱了一床褥子,小心的从柳月娘身上翻过去,在里侧睡下了。估计是累坏了,一会会,就呼吸绵长起来。柳月娘倒是因为白天的时候睡得多,这个时候睡不着了。
朦胧的月光下并不能看清男人的轮廓,但是看着床上拱起的样子,并不是瘦弱的,估计也是个高高大大的男人。
男人身上的汗臭味,让柳月娘有了几分真实的感觉。
早上的时候,男人早早的就叫了柳月娘起床,柳月娘睁开眼,天还是蒙蒙亮,男人身上一股凉气。柳月娘这个时候才有机会看清男人的脸,跟大爷的那种翩翩佳公子不一样,这个男人是粗犷的,但是,浓眉大眼的,如刀刻的脸庞,倒是有另一种美感。柳月娘失笑,自己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欣赏美男子。
男人好像不知道柳月娘为什么笑了,怔愣了一下,然后扶了柳月娘坐起来。灰突突的陶瓷碗里躺了两个卧鸡蛋,正冒着热气。男人把筷子递给柳月娘。
“租房子的大婶说,你现在亏了身子,要吃卧鸡蛋。”
男人好像并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件事情,明明是流产了,却说是亏了身子。柳月娘觉得自己心里暖暖的,伸出手接了碗筷,慢慢的吃下了。估计是男人做的,糖放多了,吃的好腻,有点黏黏的粘在喉头。
但是,男人对柳月娘的配合好像很满意,收了碗筷放到一边的桌上,又回来把柳月娘塞到被窝里,盖的严严实实的。
“中午的时候大婶会来给你送饭,你吃点,我要出去找活干。”
“打零工么?”柳月娘惊讶,看着外面的天色,还没有放亮,这么早就要出去找活?“这么早?”
“嗯,去晚了,就没有了!这是那十两银子,你拿着。”男人从夹袄里掏出一个布包,鼓鼓的,塞到被窝里,给了柳月娘。
柳月娘摩挲着带着男人温热体温的布包,看着男人,“你不怕我带着银子跑了?”
男人愣了一下,没想到柳月娘会问这个问题。
“那你会吗?”
“不会!”开玩笑,现在流产了,想跑也不能跑啊!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