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韩非踏入秦国土地的那一刻,嬴政就已经想好了应该要如何处置他。
无论外界的风波有多么大,身为秦国的王,他并不会担忧或是畏惧。
蒙毅心里更不清楚,嬴政同他说了这么多,也只是想考验一下他们蒙家而已。
果不其然,在离开王宫之后,蒙毅便去找自己的兄长蒙恬,将韩非的事情以及王上的想法,都讲给了他。
“怪不得王上会如此针对那个韩非。”
蒙恬已经明白过来。
蒙毅接着说道:“请问兄长,今日您在朝堂当中替韩非说话,可是因为受冠军侯所托?”
闻声,蒙恬摇头道:“我只是站在了更为有利于秦国的一面考虑而已。”
听到回答,蒙毅的心中顿时有些安稳。
王宫内。
嬴政正在处理眼前堆积如山的政务。
赵高一直在低头沉思着什么。
站在一旁的盖聂敏锐察觉到了赵高古怪的神情,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一幕,被嬴政注意到了,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赵高,漠然道:“你亲自安排人手,在死牢当中保护韩非,记住,寡人要让他活。”
闻声,赵高连忙作揖道:“诺,请王上放心,只要有奴婢在,那个韩非,便出不了事情。”
嬴政故作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让他退下安排此事去了。
待赵高前脚刚走,盖聂便开口询问道:“王上,他最近与李斯走得很近,让他前去保护韩非,是不是有些不太恰当?”
嬴政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喃喃回应道:“寡人就是要看看,寡人将一柄利器交给赵高,而他是否能够对寡人忠心不二,倘若在韩非的事情之上,他有任何纰漏,那么寡人不介意,将他成为步吕不韦后尘的另外一个罗网首领。”
盖聂不再言语。
过了半晌,赵高去而复返之后,嬴政才放下手中的笔杆子,问道:“事情都已安排妥当了?”
赵高点了点头,作揖道:“不过在奴婢安排人保护韩非之时,长史大人去了死牢,见了韩非。”
“哦。”
嬴政脸色一如平常,古井无波。
此前。
死牢内。
李斯看向盘腿坐在牢房当中的韩非,轻声道:“师兄,真是没有想到,我们再一次的私下详谈,居然是在这种场合之内。”
后者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到来,只是一直没有搭理他。
“你不能怨师弟,毕竟说到底,你我都是各为其主,为了秦国的利益,身处朝堂之中,我只能这样做。斯相信,即使是你我对换位置,师兄也会选择这样做,对不对?”
听到他的问话,韩非嗤之以鼻道:“你是你,我是我,你我二人,何以相同而论?”
李斯心里很清楚,对方那样说话,只是想将自己激怒而已。
过了盏茶功夫左右,他才皱着眉头说道:“师兄,你不该来秦国。”
没来由的冒出这么一句话,让韩非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嗤笑一声,说道:“难道不是长史大人书信一封,让我赶来的秦国么?
我本以为,你我无论怎么说,都是师承一脉,应该会为彼此有所考虑,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最想让我死的那个人,居然就在我的眼前,还是我的师弟。”
“其实...我并不想让你死。”
李斯愁眉苦脸,眉头紧锁,“不管你想不相信,这就是事实。更何况,其实有无我给你写得那封书信,你都会来到咸阳。”
“说到底,是因为你感觉,你..不如我。”
韩非矗立身躯,二人中间隔着一道布满荆棘的铁门,双目正对视在一起。
眸光中似有电光火石,异常激烈。
“师兄,我记得在离开稷下学宫之时,我就曾对你说过,论治世之才华,我不如你,但是论审时度势,你不如我。”
李斯避重就轻。
韩非不以为然道:“什么时候趋吉避凶,审时度势,也算是一种能力了?古往今来,能够独善其身者不计可数,你又算得了什么?
小人谋己、君子谋事,大丈夫谋天下,在我看来,你不过就是一介小人而已。”
“我心里有我的征途,这一点,师兄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李斯转过身去,准备离开此间。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李斯也是属于谋天下的大丈夫,只是他从来都不会像韩非、嬴渊那样,将自己抱负赤裸裸的展现出来。
他会仔细认真的算好自己接下来即将要走的每一步,将所有的弊端与利处考虑清楚,由小到大,水滴石穿,百流汇川。
因为他没有嬴渊与韩非那样显赫的身份,所以,他禁不起任何的失败。
当年之所以想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投靠吕不韦,就是希望以他为跳板,去想方设法的接触嬴政,让对方认可自己的能力。
现在看来,他当初的决定并没有错。
韩非永远也不会懂李斯这种人物的心酸。
他们完全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与智慧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与天生贵胄的他们,有着本质的区别。
所以说,李斯这种人是可敬的,也正是因为,世间从不缺乏这种人,所以历史的大势,才不断推动并且前行着。
“我最后一次再问师兄,倘若我有办法让你现在返回韩国,你是否会回去?”
李斯问出的这个问题,是比较有内涵的。
可以理解为,他在和韩非商量,让他不要留在秦国,为嬴政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