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开场白,她就那么自顾自地讲述起来。

「这些事我从来没对人讲过,不过如果是会长的话,我觉得讲给你听也无妨~」

「差不多在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吧,我的爸爸和妈妈分开了。话虽这么说,但他们其实从一开始就没结婚啦。」

「听说妈妈她以前是夜总会的调酒师,而爸爸则是那间店的常客,两个人就是这么认识的,并在熟悉之后有了我。」

新条香眯起眼睛,慵懒地伸长了脚。

「和大多数家庭一样,两人普通地生活在一起。」

「最开始的时候,妈妈她从原本工作的地方辞了职,做着全职家庭主妇,爸爸他在外面赚钱养家。」

「到了周末时,妈妈她会做好我喜欢吃的章鱼香肠和丰盛菜肴,由爸爸开车载我们去附近的公园野餐。」

「我们一家就这么过着简单安定的生活,我以为今后也会这样持续下去,结果他们却分开了。」

「或许是意识到这种安定的生活不是自己的追求,他们很快就做好了决定。

爸爸把之前攒下来的钱全部给了妈妈,然后就消失不见。

妈妈用这些钱买了一栋房子,把一楼改装成酒吧重操旧业,在歌舞伎町开起了私人酒吧。就是会长你之前去过的那个地方~」

加藤悠介对此没什么表示,重新把视线投向窗外,缄默无言。

新条香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下去。

「我记得在爸爸离开的前一天,他特地带我去买了我之前一直很想要的一套衣服,还带我去很高级的餐厅吃了晚餐。」

她垂下视线,漫不经心地盯着自己在无意识扭弄的圆润脚趾。

「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那两个人谁也没问过我的决定。爸爸连声再见也没对我说,包括他们分手这件事我也是在后来才知道的,根本笑死人了~」

「结果就是我的家庭在一夜之间消失了,快到甚至让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妈妈她还蛮自在的,明明做了那么久的家庭主妇,一旦开始接待客人倒是很流畅呢,让我超~~~倒胃口的!」

像是开启了话匣子,新条香滔滔不绝地聊起自己的事情。

「然后,我们家的风声传到了学校。」

「当小学的朋友知道我爸爸不在、妈妈又是开酒吧的妈妈桑以后,大家都对我唯恐避之不及,纷纷从我身边离开。」

「也不能怪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啦,毕竟连我自己当时都不知该怎么办嘛。」

「那时的我还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孩子,根本就什么也做不到。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把矛头对准妈妈。」

「……那种看着家庭在眼前分崩离析的无力感,父亲突然消失无踪的茫然,想要联络却无迹可寻的委屈,独自被留下的孤独……」

少女骄傲地扬起头,轻声说着:「真亏我当时能撑过来耶,我好了不起~」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明明我也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遇上这么可悲的父母呢……」

声音里多了一丝醍醐味。

面对自出生以来就理所当然陪伴在自己身边,而且深信以后也会是如此的父母……结果却突然分开。

——那种痛苦委实非比寻常。

「甚至于……那种绝望的感觉就像是失去自己的半个身体,或者说是一半剩下的人生。」

新条香一字一句地说道:

「所以我后面只能找寻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也学会了很多别人看来不太好的事情。

尽管那是在世俗眼光看来错误的生活方式,但我身边也没有人说过「这样不对吧?」,我就一直这么过下来了。」

像是一口气讲得太多,她歇息似的将一只手按在胸口,连续呼吸了好几下。

事实上,她理应不该把这些事告诉任何人。

因为对方一旦得知这个事实,看她的眼光就会转变成怜悯。

她会觉得只有自己被赶出了正常世界。

只是走在路上,似乎处处都在提醒自己是个不幸的人。

然而面对身旁的那个人。

面对那个从幸福到不幸的男生。

她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所以才会拆下心底的坚固防线,主动把这些事讲出来。

「在爸爸离开的时候,我有过这样的想法。

如果他不喜欢妈妈,为什么要和妈妈在一起?

如果他对妈妈感到失望,为什么不把我带走?

如果他喜欢上别的女人,至少说个再见也好。」

「到了最后,我连爸爸的样子基本都忘记了,反而他最后对我讲的一句话倒是记得十分清晰。」

少女有些自嘲地说道:「钱包对女孩子来说并不是刚需,会有男人自说自话替你买单的……他是这么说的。」

不知不觉中,屋子里染上了强烈的个人色彩。

「所以呢,会长~~~」

新条香窸窸窣窣地爬起身,直视着加藤悠介的双眼。

「我是永远不会背叛你的,

永远喔~我发誓啦。」她嬉笑着说:「除非你有哪天变成穷光蛋,就另当别论。」

少女笑得依旧如平时一样灿烂,只是眼底却一片冰冷。

接着,她又摸索着钻进某人的怀里,并大着胆子一把抱着对方的腰,还把下巴搁在那结实的胸口上。

这一次,加藤悠介倒是没有阻拦。

不仅任由她做出这些亲近的举动,还腾出一只手放在她头上,像是撸猫一样的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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