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误会!”司维用一个哆嗦,发现一束目光如利刃般向他射来,连忙摆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们草原的人!”
“哦?那是何人欲加害阿影?”楚莫这才放下戒心,端起水喝了一口。
长安的胡人不少,可大多是些已经汉化的商人,像司维用这样穿兽皮住帐篷的可不多见。况且此人说的汉话带口音,行事又乖张任性,就像一个没有开化的野蛮人,与这繁华人世格格不入。
“那人就是河东郡中一个无赖,名叫柴科。我之前与他交过手,知道此人恶如虎豹,又性如豺狼,因此早就怀疑他了。昨夜是跟踪他,才到了贺兰家的沼泽园。”
“可曾见到他与贺兰步有过接触?”楚莫轻轻颔首,心中思绪又起。
若柴科是受贺兰步之命谋害朱影,那就可以先将贺兰步拿下。
“那倒没有。”司维用凝神想了想,“我见他从院墙翻入了贺兰家,一开始是藏身在沼泽园中一处观景亭里,后来见贺兰步带着人来了,远远有人声和灯火,柴科就悄悄潜入了水中。”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朱影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纳闷道,“我敢肯定落水之事是贺兰步处心积虑而为之,可我怎么也不明白他是如何与柴科传递消息的。他从主院中直接带了我和玉柳去沼泽园,中途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不错,我当时一直仔细盯着贺兰步,就是怕他会耍花样。没想到一时疏忽没留神到船尾的动静,竟给了柴科可乘之机。”玉柳握着小拳头,懊悔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腿,“若是郡主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
“玉柳!”朱影连忙制止她,生怕她说出陆云舟的名字。
玉柳这才咽下了后半句话。
“你们在船上的位置,是谁定的?”楚莫又问道。
“那艘船十分狭窄,不能容两人并排。贺兰步要摇桨辨路,所以肯定坐在船头。我对他有些忌惮,所以主动要求玉柳坐在中间,将我和他隔开。”朱影回忆道,“对此,他倒是没有异议。”
“他在船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
昨夜贺兰步派来的人说,朱影和玉柳是“不慎”落水,他还装模作样地说要请罪。
请罪请罪,就是他认为自己本来是没什么大罪的,最多就是疏忽而已。此事若没证据证明贺兰步是蓄意害人,恐怕又要不了了之。
“倒是没有什么,但是灯笼……船头的两个灯笼忽然一前一后都熄灭了。”朱影回忆起来,贺兰步好像曾经站起身来检查过灯笼,不久后灯笼就灭了。
楚莫沉思片刻,又揉了揉她散开的头发道,“此事定是贺兰步与柴科合谋所为,只是定柴科的罪不难,却没有什么证据指向贺兰步。除非柴科将他供出来。我们再想想其他几处疑点,贺兰步的儿女被蛇咬伤……真的是意外么?会是谁要害他们?”
帐内安静了半晌,几人都不敢大喘气。
谁会跟两个孩子过不去,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个妾室凌绡?”玉柳大胆猜测道,“她不喜欢苏越留下的子女,所以下杀手?”
“我觉得不会,”朱影否定道,“凌霄这么做风险太大,得罪贺兰步和老夫人,对她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而且我记得那晚她的表现……她听说主院有蛇后,上下左右四处乱看,明显是不知道两个孩子是在哪里被咬伤的。”
“那会不会是秀菊?”玉柳又问道,“她与贺兰步偷情,然后嫉恨两个孩子?”
“不会,”楚莫果断摇了摇头,“秀菊如果聪明的话,就会好好利用苏越留下的两个孩子,稳住自己在贺兰家的地位。”
“不错。”朱影肯定地点头,苏越已经不在了,两个孩子对秀菊不止没有威胁,还有助力,“而且,我颇为在意的是……这次去贺兰家,居然没有看见秀菊。”
楚莫看着她挑了挑眉,似是在思考什么,又似眉目传情,看得她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贺兰步和楼氏与那两个孩子是血亲,想来应该也不会下此毒手,”司维用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那会不会是贺兰家以外的人,比如何杏云?她为了嫁给贺兰步,扫除障碍?”
“嗯,”楚莫依旧望着朱影出神,轻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前提是何杏云真的是蛇蝎心肠。”
“我觉得不是她。”朱影又摇了摇头,“何杏云虽然心悦贺兰步,可也没什么理由要杀两个孩子,这几日相处下来,我见她也不是丧心病狂之人。”
“总之,抓到柴科再说吧。”楚莫又拍了拍她的脑袋,“抓到柴科就真相大白了。”
“柴科可不容易抓,此人与官府周旋多年,做事首尾干净,从不留下证据,”司维用轻蔑地看向对面的玄衣男子,“你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作案的确是首尾干净。可这回还是留下了证据。”楚莫长眉舒展,看向朱影道,“你可还记得袁庆找到的瓷片?”
“是那青花瓷片?”朱影回想起来,是袁庆当时剖尸所得。
“嗯,驹九后来查到,那瓷片是河东郡西门外一个叫‘百香楼’的酒楼之物。”楚莫转头看向窗外,叹了口气道,“那里就是苏越最后出现的地方。”
“仅凭一块瓷片,驹九他们是怎么查到百香楼的?”朱影记得,那只是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青花瓷片,并无特殊之处。
楚莫和司维用同时侧首看向她,目光里似有不解。
“并无特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