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其实已经非常明了了。
高仁厚站在被汴军纵火焚烧后的崤寨内,心中有所明悟。
出兵以来,快捷如风,攻势如潮,先克石壕,再得崤山,将乾壕寨的敌军完全隔断在了西边。
这股贼军,要么降,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除非能坚持到汴军主力来援,但多半很难实现了。
军士们正在寨内清点物品。
贼军撤走前放了一把火,阻挡追兵,仓皇逃遁。
夏军进占寨子后,一边遣人警戒,一边扑灭余火,并从寨内清理出了不少辎重,都是汴军所留,主要是各类守寨器械,价值可大可小。
缴获的汴军旗仗金鼓,连同两千余俘虏,已经一并送往了后方,供主力大军劝降乾壕寨守军只之用。
乾壕寨一下,这段路便将成为通途。有崤寨控制着大驿道,即使汴军主力过来,也将感到极为难受,就像当初邵大帅挥师东进,但却不得不留大量兵力巩固后方一样。
至于为何不当道设寨,很简单,地势高,没有山泉水涧,打井也打不出水来,那还设个屁,等渴死吗?麟州都在想办法扩建外城,将一片泉水纳入城墙范围之内,没有水,城池不攻自破矣。
清理完寨子后,高仁厚下令跟随来的军士抓紧时间修缮损毁之处。
他估摸着汴军要来攻取此寨,不然南边的汝州集团与东边的洛阳集团就要绕路联系了,非常不方便。
五月三十日夜,与刘康乂一样,轻兵疾进的符存审率部抵达了崤寨。
将士们累得气喘吁吁,辅兵、车马、辎重全落在后面,只有两千战兵跑了过来,器械不全,甲胄皆无。
幸运的是,附近已无敌军大队,没人能够威胁他们。
“符将军,你觉得接下来汴军会怎么行动?”崤山之上,高仁厚看着明亮的夜空,突然问道。
“此寨西边山下,有一道通向南边,三十里至莎栅谷、莎栅城。此道贞观十四年所开,来往者众多。莎栅东南三十里,可至永宁县。”
莎栅、永宁这些地名,在国朝军将耳中还是比较有名的。
乾元二年,“(史)思明遣其将李归仁将铁骑五千寇陕州”,神策将卫伯玉率安西北庭步军三千逆击,贼骑惊乱,再被数百骑兵冲杀,遂大败。
以少数步兵追杀数量占优势的叛军甲骑,卫伯玉仅此一战便成名。
“此寨东南亦有一道,至回溪坂,绕半圈后可至永宁。”
回溪,因冯异事知名。此人与赤眉战于渑池西,大败,仓皇跑路,仅带数人归营,走的便是这条路。
此溪长四里,宽二丈,深二丈五尺,路开在一侧的山坡上。
“莎栅道、回溪道,皆可通永宁,再溯洛水而上,直至洛阳。”符存审显然对附近的山川地理有过了解,只听他说道:“永宁有贼军,为保莎栅、回溪两道之安全,必遣大军来攻我寨。”
立寨于山上,还有水有粮,只要屯驻大军,那么正如马谡所说,“居高临下,势如破竹”,但不用“置之死地而后生”,比街亭的处境还是好很多的。
崤寨就在胡郭村附近,严格来说这里是永宁县最北部,一寨控制着向南两条道,向东一条道,可谓关键中的关键。
刘康乂这厮将这里丢了,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大败夏军的功劳太大了,比起平平无奇地守御堡寨,他更愿意争取更耀眼的成绩。
“此寨北边,不用多说了,经渑池、新安二县至洛阳,去岁东出,大帅便走的这条路。”符存审道:“若无意外,贼或举大军来攻。”
“堡寨艰险,贼攻之不易,符将军既知此中关键,老夫便可放心西返了。”高仁厚拱了拱手,道:“硖石已有山民东行,过几日,会有数千人至此处,帮着修缮堡寨,兼且戍守。缴获的汴军器械,老夫便留于此处了,或可武装那些党项山民。此地山势连绵,当可派上大用场。”
说河南是平原,其实是一个巨大的误会。
事实上,根据后世的统计数据,河南的山地丘陵面积超过了44,主要集中在西部,平原中的一部分还是盆地,被山包围着。
这样的地形,说是平原真的过分了。山民,还是很能适应这种环境的。
“多谢高将军。”符存审郑重行了一礼。
高仁厚满意地笑了笑。
老人家了,就喜欢知礼的后生。符存审性格谨慎、笃厚,以后可多来往。
……
崤寨以西数十里的乾壕寨外,劝降也进入到了最后关头。
在得知崤寨已失,与东边的联系(崤道)随时可能会被切断的情况下,乾壕镇军陷入到了两难之中。
粮食还够吃,箭矢也足够,但真的有必要守下去吗?
崤道艰险,崤寨在夏军手里,随时可以下山切断道路,将乾壕寨与东面的土壕寨、渑池县、双桥寨等隔绝开来。
可以说,他们守在这里的胜机很小了,除非汴州方面举大兵而来,与南边的汝州方向一齐发力,猛攻或备御崤寨,打通这条道路,但可能吗?
胡真有那么多兵?东平郡王的主力大军可不在洛阳。
李唐宾耐心地在营内等候着,俘虏、旌旗已经展示给寨内守军看过了,自告奋勇的使者也已经入寨劝降,如今可静待结果。
李唐宾还是希望守军尽快投降的,因为他想在此筑城。
不是乾壕寨这边土木寨堡,而是正儿八经的版筑城池,不用像怀远新城一样包砖,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