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到底是心疼孙子的,见他每次上朝回来都愁眉不展的,她也闹心!可自己眼下又不能插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孙儿受气,想跟他说一些小不忍则乱大谋的话,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路要自己走,他才会知道,遇到墙要拐弯,遇到河了要找桥。
如果像当年顺治那样,什么事都帮他安排好了,什么墙都替他推了,他永远都不会成长,二十四岁的青年,依然是八岁孩子的心智。因此太皇太后并没有发表意见,甚至都没问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只等他吃完了,提醒他回宫午睡。
玄烨像打了霜的茄子,这让赫舍里起了疑心。今儿是守孝后的第一天上朝,除了议徽号,还有什么好议的?难道就连太后的徽号,鳌拜也要自己做主?回到乾清宫,伺候小包子午睡。赫舍里就坐在榻上翻书,心里琢磨着事儿,也没看进去什么,不多会儿功夫,玲儿带着小太监进来,走到她身侧,轻声说:“姑娘,皇上该去南书房了。”
赫舍里一惊:“这才睡了一会儿。”小太监躬身:“师傅规矩严,往日不上朝,寅时二刻就该去报到的,凡有朝会,未时初刻无论如何也要去报到了。”叹了一口气,放下书册:“既然如此,让她们都进来吧,今儿皇上心情不佳,你们当奴才的,小心着点儿。”
说这话,走到龙床边上:“主子,该去上课了!”里面没动静,耐着性子再说了一遍:”主子,宫人们都已经侯着了,师傅那儿,去晚了不好!”玄烨这才起身:“已经未时了么?”等您到了那儿,就差不多了。”
幔帐一掀。还是那般有气无力:“那就快当点儿,师傅们朕也惹不起。”故意忽略掉他话中有话,替他穿衣穿鞋,伺候他洗漱,送他出门,回来继续翻自己的书。百无聊赖她瞥见对面长桌子上,摆着的梅瓶,寻思着这是慈和皇太后的遗物,随手招来一宫女:“你们伺候皇上时间长,多少知道一些慈和皇太后的事儿吧?‘
“姑娘想问什么?”“我就想问。慈和皇太后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花,比如牡丹蔷薇什么的。”赫舍里试探道。“花?皇太后向来爱素色,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她在的时候,宫里常摆一些的,只是……”
“只是什么?”赫舍里追问。“只是先皇不喜欢,总说太素了不喜庆。因此太后只敢在晚上摆出来看看,白天就收起来了。”宫人小心翼翼地说。赫舍里闻言随即拍板:“这宫中各处。我都不熟悉,主子今天闷闷不乐,我们得想办法让他开心。这么着,你们去折些花来,茎叶都给我留着,多折一些叶子宽大的。我有用处。”
一群宫女太监领命出去,赫舍里却望着外头的艳阳,初夏时节。正是花繁叶茂的时候,浪费就可惜了。
于是,玄烨下课回宫,还没进门就闻到阵阵花香,赫舍里把他迎进去。只见矮几上,长桌上。窗台边上摆满了或浅粉或淡紫或莹白的花,就在昨天两人读书的矮几上,摆着母亲的梅瓶,里面插着大束的绿色植物,走进看,会发现绿叶中夹杂着几朵白色的楔。玄烨拖着沉重的步子过来,在榻上一坐:“你就好了,没事在这儿弄弄花养养草,什么心事都没有。”
赫舍里若无其事地转动着花瓶:“主子有心事?今儿师傅教的课难了?”“今儿没教新的,只重温了一下旧课,有什么难的!”“那主子一下午愁眉不展的,师傅也没说什么?”赫舍里抬眼:“渴么?奴才给您上茶?”“得了,朕使唤不动你,你就接着在这儿剪花,合着你们索家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天大的事儿到了你们这儿,就跟风吹走几粒灰沙似的。一点儿都不上心。”玄烨刚坐在没多久又站起来了,在赫舍里面前来回踱步子,就是不说话。
赫舍里抬眼:“主子,您看这六月雪怎么样?若是送给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会不会喜欢?”玄烨猛回头:“你说这花叫什么?”“六月雪啊?怎么了?”赫舍里被他吓了一跳。“六月雪……朕还真希望这会儿河南河北能下一场大雪……”
“皇上爱国为民,实乃天下之福,但是这南涝北旱还是北涝南旱都是老天爷说了算,皇上即便忧心如焚也是没有用的。”
赫舍里依然不疾不徐。她的态度惹怒了玄烨:“老天爷说了算,所以出了事情就可以不闻不问了?你知道这次有多严重么?自开春一来,河南河北就没有下过一滴雨,连井水都干涸了,两省百姓逃难者不计其数。要不是灾民们多得拦不住,他们还不准备上报呢!”
“可即便是报上来了,内阁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不是?奴才想,内阁汇同户部一定又在叫穷,没银子赈灾了。皇上不是忧心天不下雨,而是忧心灾民大面积逃亡,会扰乱安定的局势吧?”赫舍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乱走猫步的小包子。
小包子被她看毛了:“朕管不了那么多,没办法让天下雨,那就想办法赈灾,但你玛法他们却说要再议。老师说过,不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一般人不会上登文楼击鼓鸣冤的。现在闹得这么严重,你说,你说他们怎么还能坐得住?”
这个时候,内侍送茶进来。赫舍里起身端到他面前:“先喝口水,消消火气。”“不喝,我现在一见到水就头疼!”“皇上,内阁大臣们既然都说没有银子了,那就是真的没有了。赈灾是没法子了。皇上就只能想法子让老天爷降雨了。”赫舍里放下茶碗,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