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里,赫舍里专心致志地打棋谱,手边是热腾腾的奶茶点心,有时候想摸棋子摸到点心,有时候抓着棋子以为是点心往嘴里送。
内侍过来传旨说皇上驾到的时候,她正拿着一粒白子想要往棋盘上放,一听到玄烨往这儿来了,想也不想,手里的棋子往嘴里一塞。动作快得边上的含烟都来不及阻止。
等到赫舍里尝到冰凉的味道忙不迭吐出来,才发现自己吃了棋子。顿觉尴尬:“把棋盘收了吧!”连璧走上前,把狐皮斗篷给娘娘罩上:“外头正飘着雪,今年的冬天走得特别迟些,娘娘仔细受寒。”
赫舍里满意地点头:“有你们替我张罗着,我害怕冻着?走,接驾去。”
坤宁宫外,大雪弥漫中,玄烨的车架缓缓而来。车顶和两边仪仗的汕上,都积着雪花。赫舍里几步走出屋檐,下跪接驾。玄烨从车里探出头,看到赫舍里跪在雪里,连忙叫停车,自己不等搀扶就跳下车,几步过去把老婆搀起来:“说过多少次了,朕来你这儿,你不用这么多礼。”
“礼不可废,再者,皇上已经许久不出乾清宫了。今儿算是给了臣妾天大的面子,臣妾怎么能不出来迎驾?”
“你都给我送宵夜了,我怎么能无动于衷?”
“原来不是臣妾面子大。而是那些点心……”
“看你说的,你不送那些过来,我还不知道你竟学会熬夜了。这么晚了还不睡。”
“臣妾闲来无事打打棋谱而已,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心,都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这样有碍龙体康健。”
说着话,两人走进寝宫。桌子上的棋盘棋子早已收去,眼下桌上摆着两个茶碗一碟点心。玄烨坐到榻上,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果然还是你这里的奶茶好喝。”
“皇上说笑了,这方子臣妾早已交给乾清宫的婢子们了,皇上喝的,定然也是这个。”赫舍里笑眯眯地拿起茶碗抿了一口:“这茶里,有鲜姜榨的姜汁,寒夜里最是暖身的。”
“坤宁宫里就是舒适。”玄烨整个人往后倒去,脑袋正好搁在软枕上。“那还不是托皇上和皇祖母的洪福,臣妾才有这么舒适的日子可以过?”赫舍里依然笑吟吟的。玄烨却双手枕着头。长叹了一声。
“我总算是找回了一点当皇帝的感觉,但是这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十分强烈。以前心心念念要除掉鳌拜,但真的除掉鳌拜之后,完全没有了当初急煞人的心情。”
“饭要一口口吃,茶要慢慢熬煮才能入味,皇上是心急了。”赫舍里放下茶碗。让下人收了去。“哎,你过来,让我抱抱,我这几天的确是贪多了。总想着快点把鳌拜的事情解决了。可师傅们却主张慢慢来。我几次三番都想不听他们的……”
“可您最后还是听了,所以鳌拜现在还活着。”赫舍里走过来跟他挤到了一起。玄烨习惯成自然地抱着她的腰,半个身体靠上去。头枕在她肩上:“赫舍里……你说,他们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不让我把鳌拜杀了?”
“皇上怎么问起臣妾来了?”赫舍里笑笑:“南书房的师傅们。一定给了皇上充分的理由啊?不然,您怎么会这么犹豫?”“我犹豫是因为皇姐,虽然纳尔杜一直自称叫陆遥,不承认自己是鳌拜的儿子,但他的确就是啊!朕要是把鳌拜杀了。家书都充军了,皇姐的脸上无光。”
“皇姐定然不会在意那些虚名。大清的公主们,哪个不是身负重责大任?别的不说,就说已故的温庄长公主,皇上啊,臣妾想,您一定不是用二公主说服自己的。”
“没有,绝对没有。我怎么还会有别的理由,还不是为了皇姐的面子,我才不会犹豫!”玄烨的声音高了起来。“那么皇上,做大事当不拘汹。皇姐的面子事大,还是您掌控朝政的事情大?您怎么会因为师父们说不杀,就不杀了?”
“我,我……”玄烨我了半天,说不出下文。赫舍里伸手拍拍他的背:“皇上,既然师傅们都主张囚禁而非处决,而您又有二公主这个犹豫的理由,那就该想想不杀鳌拜收复朝政的办法。不用再纠缠杀与不杀的问题。”
“赫舍里,你说得轻巧,我要是真不杀鳌拜,他手底下的党羽可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怎么办?”玄烨的脑子还在杀与不杀之间犹豫。
“既然皇上依然犹豫,那就把事情的决定权交给大臣们吧。如果主张杀的人多,您就将鳌拜囚禁,如果主张放的人多,您就杀了他。”赫舍里轻轻地在他耳边如是说。
玄烨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对上赫舍里的眼。看见她满眼都是笑意,柳眉如画,忽然之间福至心灵,忍不住喜上眉梢:“没想到,赫舍里你真够坏的。这法子不错,可以举一反三。”说着,低头在老婆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看起来,你比我聪明。”
“臣妾哪儿能跟皇上比,皇上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您要是能超然物外,把自己身上的干系先撇清楚了,再来看待这件事,就容易许多。额驸是不是鳌拜的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鳌拜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已经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
“你说得对,我不该被汹困住而忘了眼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玄烨镇定了语气,目光再度锐利起来:“我就用你这个办法,去探探朝臣们的口风!”赫舍里赶紧凑了一句:“皇上英明!”
“我只是拾人牙慧,办法是你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