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兵士嘴里大嚼着,兀自含糊不清的说道:“嗬,这肉,这酒,真香……”
蒙古人都是酷爱吃肉喝酒的,准噶尔兵士一整天被困在满是臊臭气的营房里,咽着口水,饥肠辘辘的听着木塔上的人打着酒嗝的话语,他们的心里是冰凉冰凉的。
这些真真假假的话都是岳钟琪教的,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把锋利的钢刀直刺进噶尔丹策零的心里。
他被这些喊话的清军兵士气得发疯,可是火枪打不着,弓箭射不到。还想用炮轰,别说根本没有那个准头,他更怕招来清军猛烈的报复。”
无可奈何,气又没处撒,想不听那些话又做不到,就这样三天功夫下来,他渐渐的由最初的敏感多疑变得精神恍惚。
他把苏赫巴鲁及另外十几个准噶尔部的千户长叫进来,煞有介事的对他们道:“那三个部的兵士随时会把刀子刺进你们的后心!”
“你们去!让咱们准噶尔部的兵士盯住他们,只要有一点异动,立即把他们杀掉,杀掉!绝不能手软!”
噶尔丹策零的话不胫而走,很快在科布多城里传遍了,其他三个部族的兵士们压抑了多日的怒火就像是一堆浇了桐油的干柴遇见了火苗,瞬间被点燃了。
必勒格眼见时机已到,晚上去大伙房盛饭的时候与众人悄悄约好,吃过饭之后大家悄悄的摸到噶尔丹策零的大帐前,听他的号令行事。
这些人散了,各自回到营房去吃饭的功夫,把这事又分头对自己信得过的人说了。
必勒格这几天留心观察,知道这时候噶尔丹策零大帐的卫兵要换着班去吃饭,是防备最松懈的当口。
而且这个时候各营房都有人进进出出,大家向大帐附近集结也不会有人起疑心。
心不在焉的匆匆吃过饭,必勒格和几个人悄悄的摸到噶尔丹策零大帐前的时候,借着月下微弱的光亮,看见附近已经聚集了有几十号人。
一众人见了必勒格,悄声问道:“接下来怎样做?”
“冲进去,杀掉噶尔丹策零,砍下他的人头,开城投降!”必勒格说话的声音虽然极低,却不容置疑,他反问大家道:“你们敢不敢?”
众人略一迟疑,想着不这样做早晚也是死,豁出去搏一回,兴许还能有个活命,遂纷纷应道:“好,听你的!”
正这时,噶尔丹策零大帐前的卫兵恰巡视到这里,听见有动静,立时大声喝问:“谁在那里?!”
必勒格见事已至此,毫不迟疑,举枪朝那人影扣动了扳机。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那卫兵“啊!”的一声惨叫,仰面倒在地上。
必勒格大喊一声:“事不宜迟,留下一半人守在门口挡住援兵,其他人跟我冲进去杀!”
众人一齐跟着他向大帐冲了过去,听见动静急奔过来的几个卫兵下意识的朝人群开了枪,在打倒了两个兵士之后,旋即被其他兵士的一阵乱枪全部放倒。
噶尔丹策零此时正在榻上歇息,饭菜已经在几案上放得凉透了,他压根儿也没有胃口吃。
几天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能突围出去,带着这些兵马逃回固勒扎,汇合那里的五万人马,整军再战。
可是绞尽了脑汁也没能想出可行的法子,他不由得心生绝望,已经频临崩溃的边缘。
听见外面动静不对,他一挥手便打翻了几案上的油灯,屋里登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必勒格等人冲进大帐,对准里面一通乱枪,却不知道噶尔丹策零到底在没在屋内,又不敢摸着黑贸然四下搜查,不仅怕挨了冷枪,也怕噶尔丹策零钻了空子逃了。
必勒格处变不惊,他原地站定了,冷静的命令道:“去几个人到外面四下放火,再找几支火把点着拿过来。”
“其余人挨在一起,站成横排把这里挡住,都站在原地不要走动,但凡发现有一个人要从屋里窜出去,招呼一声,大家乱枪齐射!”
暗夜里的枪声甚是刺耳,早有反心的兵士们听见枪声,知道必勒格他们动手了,纷纷端着枪向噶尔丹策零的大帐涌来。
苏赫巴鲁听见枪声来自大汗军帐的方向,心知不妙,也急忙带了兵士飞奔过来,还有其他一些准噶尔部的兵士也纷纷向这里赶过来。
这时又见有几处地方着了火,照得人影幢幢,众人怕挨清军的冷枪,吓得紧贴着墙根在暗影里疾奔。
城内顿时沸反盈天,乱成一片,被清军冷枪压制得大家都不敢出屋,好几天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人们纷纷涌向噶尔丹策零的大帐,两个阵营的人混在一起,难分彼此,往往走在一起的几个人就揣着不同的心思。
苏赫巴鲁到了噶尔丹策零的大帐附近时,见有两个人刚刚点燃了一间草房,他厉声喝问道:“你们做什么?为什么放火?”
两个兵士望着火光映照下苏赫巴鲁狰狞可怖的面孔,一时竟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有道是先下手为强,没等放火的两个人答话,离他们不远处的同伙立即在黑暗处朝着苏赫巴鲁的前胸扣动了扳机。
随着两声枪响,苏赫巴鲁应声而倒,这一下敌我立辨,双方马上举枪互射,“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枪声响成一片。
噶尔丹策零就伏在床榻下,必勒格他们的乱枪并没有伤到他。
事到临头,他却没有惊惶失措,冷静的盘算着有准噶尔部的兵士听见枪响会来护卫自己,或者趁着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偷偷的贴着墙边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