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俊美的男子已被泪水迷蒙,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看不清他那双璀璨温润的狭眸,即使心中已是痛得难以呼吸,她却仍记不起,他是谁。
“你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为什么要把虎符给我?还有我头上戴的究竟是什么?”苏玉卿拼命的摇头,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滑落,擦不净,掉不完,却始终朦胧着看不清眼前这个男子,“我为什么记不起来?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告诉我!”
冷御檀叹了声,起身坐到她身边,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说:“哭得像个孩子。也不怕人笑话。”
苏玉卿突然伸出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腰身,脑袋埋在他温暖的怀中,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般。
“答应我,不要离开!”
她的哭声令他本就苦涩的心寸寸迸裂,却又有着一丝难言的甜蜜。她对他,终究余了一抹牵挂,就算历经了三世,她还是愿为他落泪。只是,这是最后一次了,也是最后一世了。
“玉卿……”
他搂着她,默默看着漫天的绯雨,和遍地的彼岸花,轻声道:“我给你的东西,你只要牢牢的抓在手中,我就不会离开,永远不会。”
“真的么?你说的是真的么?”苏玉卿抬眸,泪眼朦胧的望进他的眼眸深处,那里,涌动着无限留恋的波澜,又含着深深的遗憾与无奈。
“真的。”冷御檀紧紧将她抱进怀中,轻声道,“我会永远护在你身边。”
苏玉卿的情绪得到了安抚,慢慢平静下来,而平静之后,她感觉到了一波浓过一波的困意向她袭来,明明还有很多话要问,却经不住睡魔的侵袭,不多时,便在他怀中沉睡了过去。
冷御檀看着怀中沉睡的女子,如月的狭眸中渐渐浮上难言的哀伤与不舍,他轻轻抚着她黑亮的秀发,薄唇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玉卿,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以后,别太苦了自己,经过这次,冷御宸懊悔不已,想来,以后的时光,他会精心细致的待你,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不过,万一有一天,你再遇到那样的困境,记得回到这里。从现在起,鬼城就是你的家,你就是鬼城的主人。彤甲军是我多年的心血,也有着绝不弱于黑甲军的实力。有他们在,也就等于我在护着你了。”
交待完这些,冷御檀的目光变得黯淡迷离了许多,嘴角处,不知何时已滑下了一缕血痕。
他将放在她额前的手拿开,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望着她安静的睡颜,和微蹙的眉心,不由叹了口气,柔声道:“本以为我这一生就如之前计划的那般,杀了自己的长兄,坐上王位,和所有的帝王一样,无心无情。却不想遇到了你。玉卿,你为我哭一回,已足够。”
唇畔的血悄然流至下巴,又慢慢的滑落,打在艳红的花瓣上。
天已渐渐灰蒙,最后一缕光芒也沉了下去,黑暗在慢慢的浮上来,整个鬼城弥漫着苍凉孤寂的气息。
“玉卿,忘记我,你会活得更快乐。”说着,冷御檀看着自己掌心的那一片光芒,那是她心中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如今已被他封印,也会随他一同,消逝在尘世间。
他将她轻轻放在那片靡荼花铺就的花毯上,痴痴地看着她沉静的睡颜,人如花美,花衬人娇。
血越流越多,从他的唇畔不断的滑落,一滴滴的打在洁白的靡荼花上,溅出惊魂动魄的瑰丽色彩。
“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倾我所有,换你长安。”低沉清朗的声音喃喃地在夜色中响起,轻柔的,落寞的,随着夜风碎在空中,再也拼凑不起。
他一身白衣,飘逸如仙,颀长高大的身影乘着夜色,踏着无枝无叶的彼岸花,向前方走去,走得洒脱,仿佛不再眷恋,仿佛永远不再回头。
他的身后,只余下一座古色古香的木亭,和那个眼角仍有泪滴滑落的娇艳女子,她的头上还戴着羊脂润玉的束额,手里,放着一块血红色的狰狞血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