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公主听到颜夙的话,眸中的泪水奇异般地不再流淌,可她的身子却开始抖了起来,就连发髻上簪着的发钗都颤抖起来。可她却倔强地仰起了头,那张沾满了泪痕的脸上,依旧是三年前她经常腻着颜夙撒娇时的模样,可是她的目光,却犹若看陌生人一般看着他。
这个人,是他的二哥。
她静静看着他。
看着他清隽如莲的俊颜,看着他散发着沉稳果决的挺拔身姿,看着他英气逼人的飞扬轩眉,看着他笑容里的优雅和淡漠。
他的身上依然蕴含着一种坚忍和劲秀的力量,就像泛着冷光的剑刃,将螫伏的力量潜藏在剑鞘之中,永远不显突兀。
可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这样的他。
“我知道你眼里容不得任何阴暗污秽之事。你在刑部历练时,一月破案数宗,斩杀了三十七名罪有应得之人,下到狱中七十九人。就连江湖上的大盗悍匪,你也会抽调金吾卫前去剿杀。这样正义凛然的二哥哥,曾让我很崇拜。可是,三年前那件事发生后,我就一直在恨你这样的你。就算白氏一门真的有罪,我也无法相信素素有罪!”
“璇儿,当年的事证据确凿,且已经定案!你不甘又能如何?”颜夙拨弄着茶盏的盖子,拨去上面飘拂着的茶叶,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好!”昭平公主的脸色随着自己从唇缝中挤出的话语而变得苍白,唇角挂着凄楚的笑容,“我不会再和你理论,我只求你,不要在镜花水域去取悦另一个女人,这样可以吗?”
秦玖颦眉,她从未听昭平用如此低三下四的语气来乞求,就算是对他的二哥,也没有过。
在昭平公主的话语里,颜夙暗了眸色,他压低了语气,声音柔和地说道:“璇儿,只不过是一件裙子,你又何必计较。”
这意思就是拒绝她的请求了。
昭平公主终于在颜夙面前败下阵来,自小,她就知晓她说服不了他。她红着眼眶,紧紧抿着唇,睫毛轻颤,粉脸上透着一丝青寒。她本是想哭的,此时却死死咬牙忍着。
马车外面,颜瑞低声禀告道:“殿下,祈雪节已经开始了,请殿下移步过去!”
颜夙淡淡应了一声,侧首对昭平公主道:“璇儿,你还是早些回府吧,不要在外面游荡了。”
昭平公主依旧牵强而僵硬地笑着,那牵强的笑容看在秦玖眼里,只有无尽的空洞与渺远,墨彩的眸子里有着深深浅浅的琉光斑驳。
“我为什么要回去?我偏要去和那个苏挽香比一比去!”昭平公主愤愤说完,敛衣起身,便要下马车。
秦玖收了最后一针,勾唇笑道:“公主殿下慢走,这件襦裙,公主可喜欢?”
昭平公主收住了脚步,蓦然回首望着秦玖,冷笑道:“怎么,我喜欢又怎样,这又不是送给我的。”
秦玖娴静而温柔的笑着,柔媚的脸上,那自然的风韵竟让人错觉是雅致。
“公主若喜欢,这件襦裙,我就送与公主了。我的技艺拙劣,还请公主不要嫌弃。”秦玖抖开刚绣好的襦裙,刹那间,黯淡的车厢内光华潋滟。
这件襦裙的底色原本是梨花白,很素淡。如今,在梨花白的曲裾衣角上,疏落有致地绣着朵朵浅色芍药,也许是绣工精致也许是丝线颜色配得得当,总之,这件襦裙于素雅之中彰显华贵,看上去流光溢彩。
昭平公主忍不住心内赞叹。
听到秦玖说这件襦裙要送给自己,她诧异地扫了一眼颜夙,看到他脸色骤变。虽然还搞不清这件襦裙秦玖为何能做主送给她,还是忙不迭地点头应道:“那多谢了。”
昭平公主伸手去接秦玖递来的襦裙,手还未曾触到,一只修长的手赶在她前面拦住了她。
颜夙伸手压住了秦玖手中的襦裙,抬眸瞥向秦玖,眼睫挑起,眸底闪耀着沉冷的光泽,他一字一句说道:“秦玖,你莫不是忘记了,这件襦裙是本王的,何时轮到你作主了?”
秦玖慵懒而笑,那笑容里带着孑然傲气,蚀骨一般地迷惑着颜夙的神思。
“殿下,这件襦裙我自然可以做主。因这件襦裙是我亲自购置的湘绢,由我亲自裁制亲自刺绣,我若做不得主,那谁人还可以作主?”
颜夙闻言,如水似墨的黑眸中突绽逼人寒芒。他伸手抚过襦裙,细细摸了摸,脸色乍然而变。孔雀紫的衣袖如云般袭来,秦玖微微抬起的下颌在转瞬间便被颜夙修长白皙的手攥住了。他五指微微使力,迫使秦玖望向他。
两人眸光相对,秦玖清晰地看到他长眸中的凌厉和怒意。
“你竟敢骗本王?!”
冰凉的指腹在秦玖下颌上缓缓蠕动,手指再次用力,五指几乎陷入到秦玖肌肤之中。
痛!非常痛!
只不过,倘若一个人承受过超越人体极限的疼痛,那么,这种程度的疼痛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了。
秦玖忍着痛,眼眸微眯,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笑微微道:“我哪里敢骗殿下,殿下那件暖绢做的襦裙确实是我拿回到府中了,只不过,我手中绣的这件不是而已。殿下的东西我们司织坊哪里敢怠慢,其实早在昨晚已经做好了。”
其实那件暖绢做的襦裙针工局昨日已差不多做好了,秦玖带回去扔给荔枝把剩下的做了。她自然是不屑亲自为苏挽香刺绣的。她手里绣的这件襦裙,和暖绢那一件颜色相同款式一样织绣一样,所不同的只是这是湘绢,而那件是暖绢而已。
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