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苦笑,这才是一个真正的误会。他不喜赵普,也用了手腕,那就是河洲。但那是在暗处的,在这时代没有人有本领将它放在台面上,说自己是对付赵普的。
若非自己南下,发生了许多事,他一直与赵承宗保持着不咸不淡的来往,还说了多次“好”的建议,只是赵承宗不听罢了。可在公开场合,宋九仍不想得罪赵普。
试问这个天下间,有几人敢公开对抗赵普。有,看看他们的下场。
有的大臣眼中闪过哀怜的眼光。
河洲争来争去的,那是小一辈的事,赵普不能直接插足,那样会让人产生没有肚量的看法。河洲也占着理,于私善待百姓,于公交税,各种利于国家技术的研究。
但直接得罪赵普,别以为没漏洞,有心找宋九的漏洞,仍有。赵普想弄死宋九很难,但想将宋九送到沙门岛多半还是能做到的。
然而谁敢说?
宴会散后。
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坐看着赵普如何出手报复。
不过谁都没有想到这是赵普最后的辉煌。
这两年发生的事,一次次地超过赵匡胤的底线。宋九搪塞地说了一句话,因为沾到论语,大臣没有一个说话,赵匡胤是看在眼中的。他又想到以前种种的事,柴宗训之死,堂帖胜过制书,以及去年下半年三司倾尽手中力量,只征来了十万石粮,导致北方几十州府百姓年底大饥,若非宋九写信去广州,若非是自己急调陕西粮食。今年春天可能会出现大麻烦,所为者何?
甚至在各州县长史眼中,只有中书,没有他这个皇上。
不过赵普渐成尾大不掉之势,赵匡胤动得极其小心翼翼。先是下了一诏,堂后官十五人,从来不曾替换。宜令吏部流内铨于前资见任令录、判司簿尉内,拣选谙会公事、有行止、无违阙者十五员,具姓名奏,当议差补,仍三年与替,若无违阙,其令录除升朝官,判司簿尉除上县令。
这个堂后官就是指中书门下政事堂服务的最高级别小吏,分为诸房堂后官与提点五房公事堂后官。诸房堂后官的职责。在点检审核各房守当官、主书、录事、主事所处理的各项业务公文书;提点五房公事堂后官,则是将各房转呈上来的公文书,做最后的勾检稽核。
他们名是官,实际为吏。
然而从他们职权来看,其权比许多官员权利更大,可以说是首相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这份诏书绝对没有问题。这些老吏久掌中书门下许多重大政务,却没有迁升,时间长了。他们必然不思进取。但以他们资历,担任知县,各州通判,司法司户录事与县尉主薄足够了。将他们换下去,补充十五名没有违制或犯过重大错误的小吏进来,那会替中书增加新鲜血液。
诏书前面下达,后面让武德县尉姜宣乂为眉州别贺,充堂后官,又以新成州录事参军任能、前郫县令夏德崇、前三原县尉孔崇照进入中书担任堂后官。
还是没有问题。
但是这些堂后官一换,赵普就等于膀子砍掉了。大腿削断了。因此赵普提出了反对意见,陛下,你换掉一批堂后官可以。但不能全换。他们初来乍到,不熟悉中书事务,全部换掉,中书就会瘫痪。赵普一反对,威力十足,吏部内流铨正在准备继续选堂后官,听到赵普反对,不敢再选拨了。因此只选了姜任夏孔四人。
赵匡胤被赵普弄得苦逼了,内流铨不将人数报上来,他就没办法将赵普手下这些堂后官一起替换掉。一怒之下,将旧堂官刘重华等四人召到皇宫,直接说了,你们这些堂吏擅中书权,多为奸赃不法,希望你们改邪为正,岁满无过,朕赐予你们上县知县官职,若继续象以前那样,朕必将重惩不怠。
这是第一回合。
赵匡胤动手,却让赵普掰了过来,两人打了一个平手。
看到两人开始恶斗,参知政事刘熙古,也就是赵匡胤登上帝位后lùn_gōng臣时,霸府第一功臣幕僚,他夹在中间,表示很难受。皇上,你老人家我得罪不起,赵普,你老人家俺也得罪不起,四次上表,以有足疾求致仕。赵匡胤不悦,我用你就是分赵普权势的,因此同意,以他为户部尚书致仕。
第二回合开始。
赵普在做木材生意,在他带动下,许多官员也做木材生意。供备库使李守信受诏,替朝廷于秦陇间替国家经营木材。看到其利可观,将国家的钱帛挪用过来,替自家经营木材生意,赚了很多钱。
邸报上所说的很简单,及代归,为部下所告,也就是赵匡胤下诏将他诏回来,用其他人代替他,但部下将李守信挪用公款做生意的事捅了出来。但为什么在这个当口上将李守信替换回来,为什么他部下会反告李守信?
供备库使也不是小官了,李守信坐在这位置上还会很笨吗?他刚到中牟县,闻听此事,知道事情不妙,写了一封信给他女婿秦州通判马适,上吊自杀。赵匡胤派司勋郎中苏晓前去按察。苏晓下去后毫不客气,大肆抓捕,包括李守信送给女婿的那封信,也查了出来。赵匡胤想要赦免,苏晓不同意。于是将马适弃市斩首,籍其家,牵连的更广,许多人家一起破产,将李守信挪用的公款终于收缴上来。赵匡胤大悦,以苏晓为右谏议大夫、判大理寺事,寻迁左谏议大夫,监在京商税务。
因此百官震赅,没有人敢再去经营秦陇木材生意。
没有动赵普,但这个矛头分明就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