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着九猴儿那尖细的吆喝声,刚喝了半碗热茶的相有豹顿时端着手里的茶碗应声而出,扬声朝着九猴儿叫道:“可千万甭凑过去踅摸,这玩意指定是装死呢!”
虽说嘴里答应着相有豹,可九猴儿却很有些狐疑地再次用那连毛带血的兔子沾了沾黑豹的鼻头、唇边,口中也是低声嘀咕道:“装死?这野物装死倒是见过,可这.......这也装得太像了吧?”
一口喝干了茶碗里剩下的热茶,相有豹再次扬声朝着九猴儿叫道:“先甭拿着那兔子去逗弄它了,麻溜儿的上爆竹惊盹儿!这玩意灵醒着呢,咱们在琢磨着它的心思,可它指定也在琢磨咱们,就看谁能先把谁琢磨透了!”
把挑着半只兔子的树棍朝着兽笼旁一戳,九猴儿从伙房里取了个隐燃着的老柴禾头儿,从怀里摸出个爆竹点燃之后,抬手便扔到了兽笼旁边。伴随着那爆竹的一声脆响,方才还软绵绵蔫头耷脑的黑豹顿时嗥叫着跳起了身子,瞪圆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正在点燃第二个爆竹的九猴儿。
嘿嘿坏笑着,九猴儿抬手将第二个爆竹扔到了兽笼旁,咕哝着自言自语:“好家伙,险些就叫你这玩意把小爷我给涮了!敢得罪了你小爷我.......嘿嘿嘿嘿,今儿可真就得有你的好果子吃喽——招家伙!”
眼瞅着九猴儿一个接一个地朝着兽笼旁扔着爆竹,相有豹禁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朝着九猴儿叫道:“九猴儿爷,您这是打算着把老叶叔备着够用一年的爆竹一次造光了不是?!放爆竹是给这玩意惊盹儿,照着您这折腾的法子,这都快成了给它提神了!”
嬉笑着收起了剩下的爆竹,九猴儿扭头朝着相有豹扮了个鬼脸:“师哥,这不是搁在着深山老林里头闲得慌么?要说在四九城里的时候,这档口整好是各路档口开市收新货的节骨眼儿。就我和那帮子小兄弟还没进了火正门里过上安生日子的时候,搁在牛马市、货料场左近周遭的玩闹一天,替人传个话儿、跑个腿儿。得着的大子儿都够咱们一伙子小兄弟嚼裹两三天。这要是闹好了,说不准还能捡着些新碎米、新苞谷,加上打各处酒楼饭馆寻着的折箩一熬,打鼻儿香!”
话音刚落。打从三道篱笆外已然传来了老叶叔那刻意提高了些须的嗓门:“嚯......四九城里的折箩都能这么得劲儿,看来我这山里头的庄稼饭是真留不住贵客?那我今儿得着的这两只松鸡还真就不该拿出来现眼了不是?”
耳听着老叶叔那显见得带着调侃意味的吆喝声,九猴儿立马屁颠屁颠地朝着老叶叔迎了上去。人还没到跟前,那好听的吉祥话已然不要本钱似的吆喝起来:“嘿哟我的老叶叔,您这可真是把话儿说窄了!就咱们在您这儿叨扰了这些天。您可是见天儿给我们寻好吃好喝的,哪样吃食那都比当初大清国皇宫大内的御膳要强上七分.......”
任由九猴儿麻利地接过了自己提在手中的两只刚打着的松鸡,老叶叔很有些宠溺地伸手拍了拍九猴儿的脑袋瓜,顺势将另一只手中用草叶儿串在一起的一串蘑菇搭在了九猴儿肩头:“把这跟松鸡一块儿炖了,下晌再去北边那颗钉了桃符的老松树底下挖一坛子酒出来,咱们爷仨闹两盅!”
捏弄着老叶叔搭在了自己肩头的蘑菇,九猴儿顿时来了精神:“嗬........雪里花?这可是个稀罕金贵玩意!搁在四九城里八大居、八大春和那些个斋菜馆子里,腰子里没揣两封大洋的主顾可都不敢问这雪里花的价钱!”
有些意外地看着眉飞色舞的九猴儿,老叶叔倒是禁不住讶然笑道:“你这孩子不大点儿的岁数,也没在这深山老林里头厮混过。这见识倒还真不算浅?连雪里花这样的蘑菇都认得?!”
很是珍惜地捏弄着老叶叔搭在自己肩头的雪里花蘑菇,九猴儿犹豫着看着老叶叔说道:“以往领着小兄弟在那些个出挑拔份儿的酒楼饭馆外头寻折箩时候见过,也听那些掌勺的大师傅说道过几句。老叶叔,我听说这雪里花蘑菇从来都得是头年冬天大雪、来年早春化雪还得早过了节气时,才会在松木林子里寻着不多几个。晒干了朝四九城里一送,那可是一块大洋一两的价儿!咱们就这么把这雪里花蘑菇给吃了.......老叶叔,要不咱们就光吃这松鸡,我把这蘑菇给您拾掇干净了晒上?”
大笑着摇了摇头,老叶叔轻轻推着九猴儿朝宽敞的院子里走去,口中却是颇有些意味深长地叹道:“骑驴吃御宴。走马看桃花,该省的时候省,该花就得花!要不然光盯着眼前三分利,闹不好就得丢了日后百两金!麻溜儿拾掇吃食去。可千万记得把吃食都收拾干净了!”
目送着九猴儿一溜烟冲进了伙房,早已经重新斟上了一大碗热茶的相有豹双手捧着茶碗送到了老叶叔面前,恭恭敬敬地朝着老叶叔说道:“老叶叔,您快先喝碗茶、歇歇腿儿。就这些日子,当真是偏劳了您了.......”
接过了相有豹递来的热茶,老叶叔也不多作客套。坐在屋前的一张长条板凳上边喝着滚热的茶水,边瞧着兽笼里那压根都转不动身子的黑豹说道:“知道你们调教玩意的时候离不了人,我也就能捎带着打打下手,倒还真没啥大不了的事儿!今儿......是第几天了?”
站在老叶叔身边,相有豹看着那在兽笼中再次耷拉下了脑袋的黑豹,恭声朝着老叶叔应道:“算上今天,该是有十天的功夫了!估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