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秦国刚刚过了新年,进入秦王政十年。
嬴政颁布了一条新的律令,削减全国的口赋。这条一出,全国上下皆感振奋。
豪族地主们觉得可以不用为自己豢养的家仆交上一大笔钱,平民黔首则庆幸不用再承担多一层的重税。秦国国内人人称颂秦王之德。
不过,这条政令也遭到一些人的反对,尤其是廷尉李斯。
这一天,李斯独自一人进宫面见嬴政谏言道:“大王,当年商君为限制贵族豪族大肆豢养家徒死士,才在大秦律法中设定沉重的口赋。如今贸然解开,为长久之计,恐怕于国不利。请大王熟思。”
“李斯,寡人知你所虑。无非是那些豪强大户肆无忌惮扩张自己的实力,百姓从豪强而不遵王令。”
李斯朝着秦王深深地弯下腰拱手,“大王明察。”
嬴政对他的态度很满意,亲自把他扶起来,牵着李斯让其坐在自己手边,“呵呵,李斯啊,你学从荀夫子,又深明法家要义。想必也知道,我大秦之根基在于千千万万户自耕小农。
按照秦律,每家每户男丁成年必须分家成为新的一户,除了按田收取的田税,还要缴纳按人头收取的口赋。
寻常人家若遇上一点天时不利,或者一点人事坎坷,便有存亡之危。不得已,他们就只能投奔豪强大户,为贱为奴。我大秦的良民便少了一分。长此以往,我秦国根基何在?豪强大户又该壮大成何种地步?”
“可如此削减口赋,豪强大户定然会肆意养士,这是在助长其嚣张气焰,于国无益啊。”
“大秦律中,家奴地位更贱于平民黔首,战争、苦役当先。大秦子民如果能够安稳度日,谁又会甘愿为贱为奴?”
“人性本恶,百姓好利恶劳,大户肆意招揽,必定从之者众。大王不可掉以轻心。”
“如廷尉所言,好利恶劳者,无论如何都会投奔豪强大户,跟口赋有何关联?”
“但口赋可使豪强有所收敛,无法肆无忌惮。”
“口赋也不过权宜之计,且弊大于利。寡人现削减口赋,就是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李斯听到自家大王这么说,顿时愣住,瞪直了眼睛,“大王有办法根除此弊?”
嬴政轻笑道:“非是寡人有办法。你是否还记得,先生曾说过,生产力?”
“生产力?”李斯反应了一下,瞬间激动起来,“莫非他有办法提高田亩产量?!”
这些问题,说到底还是目前的田亩产量不足,每家每户养活自己都很勉强。
同时,有一种统治思想认为,人性本质是坏的,得控制百姓,不能让他们过得太好,人吃饱了就没事干,就容易造就混乱。
俗话说,饱暖思**,饥寒起盗心。要保证百姓既不能“饱暖”,也不至于“饥寒”。这个时代能活得下去的平民黔首,大致就处在这个中间阶段。
稍有一点天灾人祸,就会不少人沦落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只能作贱成奴。
陆言不懂种田,关于农具也就知道什么曲辕犁,但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也只是一知半解。想要使农业进步,还得靠这个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农家。
这也是他非要留在大泽山,想方设法搞到农家知识的原因。
此时陆言已经把农家知识尽数交给秦国的田亩之官,公输仇设计的各种新式农具正在投入试验,还有每天修建得热火朝天的大渠,凡此种种,都是为了提高粮食产量,以期自耕小农能够养活自家,为接下来的改革奠定基础。
李斯很快就想通了目前秦国发展民生的各种动作,深深地感叹道:“所以大王才决意实行削减口赋之策,国师为我大秦计较深远,李斯望尘不及。”
嬴政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先生考虑我大秦长远大计,但为人过于仁厚。你长于律法,正是与先生互成寡人双翼,不用妄自菲薄。
法家讲究时移世易,律法也要因时而动,新秦律的计较,由你这个廷尉最后把关。”
听到自己能把关大秦律的修订,李斯激动得无以复加,郑重行礼,“斯必不负大王厚望。”
“去吧。”
“臣告退。”
……
秦国内部正大力发展农业,一派欣欣向上的景象。
时间悄悄就走到了冬季,北地寒风飞雪。严酷的自然环境使得燕赵之战,终于有了一个结束。
燕国终究不是赵国的对手,易水南岸的土地还是沦亡。但在大战中,燕地百姓同仇敌忾、视死如归。赵国拿下了大片土地,却已经十室九空、宛如一片片死地。
两国的兵力也各有折损。燕国大伤元气,损失精锐达七八万,原本想收复失地,耗费钱粮无数,却无尺寸之功;赵国虽然获胜,但在各处反叛燕人的奋力抵抗下,损失同样惨重,乐乘十万大军伤亡过半。
赵王偃看着自家地图上多出来的大片土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寡人该怎么派人去开垦这些土地呢?拿下这些土地,但人口几乎丧尽,拿下来有什么用?想要让这片土地成为国库的税收,没有三年五载别想成功。
还有那可恶的嬴政,韩魏如此不中用,居然真的让他拿下了垣蒲衍,切断了赵国与楚国的联系。你嬴政一直想报复赵国,你以为寡人不知道?!
不过大胜终究是大胜,赵国国土扩大,威势与日俱增,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这也算给了赵偃一个安慰。
燕国主张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