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末,靠南的这座小城里,几乎村村有糖蔗,家家有红糖。所以,红糖刚烧制出来的时候,量多价贱,一般的农户都会留到来年的春末再卖,指望价能高一点。不过,大家都这样做,余丫打算来个‘反其道而行之’。收拾完家里的红糖,星期六一大早,余丫就自己套了厚毛衣厚毛裤下床,吸遛着厚棉鞋,拿了棉外套找余奶奶穿。榨完糖,余应礼和李程荷就忙着晒蔗皮啊,给亲戚啊,来帮忙过的人家做活还回去呀,闲暇些了还得给地浇浇肥,养养土的,忙的不可开交。余丫怕大人拦着,也没报备自己的行程安排,打算在桌上放了张留言字条完事。
吃完饭,看奶奶去喂羊了,放了纸条,和刘温厚一起‘躲’了出来。
“小丫,你们去干嘛?”余三思端着小碗,刚好路过,很不顺眼的看着和刘温厚手牵手的余丫。
余丫一听,忙把他拉到一旁的屋后:“嘘,我和小刘到学校去玩啊。”
余三思舀了勺饭吃掉:“就你们俩?走路去吗?很远喔。而且温厚又不是我们学校的小朋友,老师要骂你喔。”
刘温厚看着吃的像只小猪似的余三思,干脆扭头看路边。
“慢慢走呗,总会走到的。放心吧,有小刘在,那边他熟着呢。你吃吧,我们走咯。”余丫颠了颠,拉了刘温厚走人。
刚走到公路边,正好来了辆城张小公交,俩包子招手上车。
“小丫头,上哪啊?”卖票的妇女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上,舔舔手指数着钞票。
“阿姨,我们回城里。”余丫拉了刘温厚坐到司机后面的座位上,甜笑。
“哟,原来是城里的小丫头啊,怪不得长的这么胖。”售票员看了看俩包子的穿着,很干脆的说。这个时候的公交还是私人承包的,这种乡下进城的车,没票也没啥收据的,票价全看售票员的高兴。
刘温厚手正准备从口袋里掏出来,余丫忙止了他的动卸下放在座旁,两手牢牢的抓着前面的椅背:“阿姨也很好看喔,胖乎乎的。我奶奶说了,胖人有福气。”
售票员乐了,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是嘛?!看来我还得多吃几碗饭,以后好享福。”
说笑着,前面的司机也乐了:“就你这样,还多吃几碗,我还要不要活了。”
一看就是夫妻档,车里人也乐呵的凑趣。没人提车票,余丫也上打瞌睡。路面坑坑洼洼的,小公交一颠一颠的,正适合当摇篮。
“小丫头,到啦,醒醒咯。”小公交进了城,售票员就叫余丫了,等进站的话得按人头算钱。所以,拉私活,搞承包的都在进城口就喊几个买了便宜票的,人情票的下车。
余丫擦了擦眼,拉了同样睡眼惺忪的刘温厚道了谢,下车。
回到二十多年前的小城,余丫看着尘土飞扬的碎石路,细长的柏油路,还有周围那两两三三的三,四层小楼,感慨:哇,好落后的小城啊,跟以后享誉中外的商贸大城简直不可相提并论嘛。不过,现在城南那边的服装市场应该也有了,我得赶紧赚钱了,趁时候早,早点买房买摊的,老爸老妈也好不用那么辛苦。
“小刘,农贸市场在哪边?”余丫本来就一路痴,更别提变化前的老城了。
“先到我爷爷家吧,叫我爷爷带我们去卖呀。”刘温厚也很新奇,每次都是爸爸或余伯伯带自己匆匆而过的地方,如今倒是可以自己领着小妹妹充大人了,激动啊。
余丫想了想,也是,最好叫刘爷爷陪去,不怕被宰。点了点头:“好吧,那你爷爷家在哪里?”
一听,刘温厚愣住了:“我,我爷爷,门牌好像是93号。”
“什么路啊?城东?城西?江南?江北?”余丫好奇宝宝似的问了一连串。
刘温厚摇了摇头。
余丫很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那我们去找警察叔叔吧。”说着,就往路边小店走去。边走边腹诽:什么人哪,在家还拍着胸脯说熟悉地情,切,真是应了那句话‘男人的话能信,母猪也会上树’。
“啊,我想起来了,爷爷家左拐就是小区的菜市场。”刘温厚得意洋洋的拦住余丫。
“什么菜市场,叫什么名啊?”余丫也激动的跳。
“那个,那个字我不认识。”刘温厚又愣了一下,惭愧到。
余丫只好象征性的拍了拍他的手:“没事,我们问那个老板吧。”
小店就一个玻璃柜台,放着几个烟盒,酒盒的,后面支着一张躺椅,正坐着一个瘦瘦的女孩,看上去初中生模样,正趴在边上的小木桌上写作业。
“姐姐,派出所怎么走啊?”余丫颠着脚尖,脑袋搁在玻璃柜上,问。
那女孩明显被吓了一跳,没好气的转过头来:“你上派出所干嘛啊?”
“找叔叔。”余丫故意省了两个字。刘温厚本来还想当小哥哥的,可跟着余丫上车不用买票还有座位后,便很憨厚的闭了嘴,由着小丫头出面。
女孩一听找叔叔,忙探出大半个身子趴到柜台上,指着外面的道:“呶,前面那个五金店左拐,城北派出所,拐弯就看到的。”
“谢谢姐姐。”余丫拖着刘温厚和女孩挥了挥手,颠颠了,朝大路走去。
果然,五金店后排一个安静的小院,门口挂着张嵌了国徽,下面写着‘城北派出所’的竖牌。门口大开着,时不时的出来或进去一两个穿着绿色制服的警察。余丫兴致勃勃的四处张望着:哇,真怀旧的派出所啊,好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