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忒也绝情!”低沉的怨诉回荡在这个小楼顶层,清虚如许的清冷白光似乎都被那种浓浓怨气染上一丝赤色。
深深盯着秦煜背影,云墨无声叹息。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也许是从鲛人王宫那时他就在昏迷之中听到几人对话,也许是在龙宫之中的人声杂乱被他寻到端倪,只是他一直都佯作不知,即便当着龙王之面也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一样情绪,满心满意都只是在为小月的伤势而担忧心焦。
可以想象,当他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心里会有多么的抑郁愤懑,又会有多么的哀伤失落。那种心里如同小兽不停撕咬抓挠的痛苦而灰败的情绪,云墨也曾体会过,便更能理解秦煜那是心中痛苦更胜自己当年。
然而他却连一丁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从头到尾,没有抱怨过一句话一个字,只是沉默地仔细照顾着小月的身体,为她擦脸,给她梳头,对她说着那些鼓励的话语,不管她是否能够听到--就好像,他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哪些过往。
爱的力量小到连一颗嫉妒的沙石也不能容下,却又大到可以使人忘记一切,包容整个世界。
它比岁月时光,更容易令人成熟。
当云墨还在担心着他在得知了小月同龙王的那些过往之后,是否会陷入嫉妒的泥沼不能自已之时,他却已经悄然背负起更为沉重的担子一路前行。
他的愤怒戾恶。都因一人而生;而他也可以为了那人,弯下自己高贵的脊梁。他可以在龙王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仅仅是为了多一分救治她的机会。
那时候在秦煜的眼里,她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望着秦煜的身影,云墨却怎么也找不到当年同自己一道亡命冰原的那个人的影子。那个诙谐狡狯,潇洒如诗的少年,似乎已经在岁月的长河中挥手离去,他的出尘飘逸潇洒不羁,都被那个懵懂女子的一颦一笑。牢牢拴在了腰间。
低叹一声。云墨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心里暗暗为秦煜祈祷。
愿他被这世界,温柔相待。
“如何处置,陛下自有分寸。其实外人能够随便评说的?”龙烨转过身来。厚重的面甲后似乎投射出灼热的光芒。同秦煜当面相对。分毫不退。
冷哼一声,秦煜根本不理会他,只是双目灼灼紧盯着嫣圣女。
“没用的”。嫣圣女头也不回,用一方素帕悉心擦拭着小月额角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汗渍,一面对秦煜柔声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何陛下不肯施救,我却隐隐能感觉到,陛下并非不愿,而是不能。”
“也许你并不相信”,嫣圣女轻灵扭头,清澈的眸光似乎有一种别样的魔力,神奇地瞬间熄灭了秦煜双瞳之中愤恨的怨火,止住了他将要开口的反驳,语调平静一如从前:“但是命运确实存在着。在月儿年纪还小的时候,我想方设法想让她躲过那种被诅咒的宿命,可是……”
嫣圣女充满怜爱的目光在小月的身上上下扫动,声音中罕见地夹带了一丝沮丧哀伤:“当年她遇上还未登基的陛下之时,我便知道,命运之轮已经开始了运转,她和我当年一模一样,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她忽地站起,目光投射窗外,痴痴盯着那个悬于飞檐之上,一颗硕大如西瓜,散发着如月色般清冷白光的珍珠。
几滴泪水默然跌落,在纤尘不染的白石地面上摔成八瓣,在凄清的月色之下,闪烁着莹莹幽光,倒为这如传说中广寒深宫一般的寂寞楼阁,凭添了几分属于人类的生动气息。
然而她茕茕孑立于小窗之前,修长的身影在月辉的照射之下,整个人如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清幽光晕,柔顺的头发粼粼闪动着银光,仿佛九天降下红尘的仙子,衣袂飘动中,仿若随时会乘风而去。屋内众人不自主地屏气凝神,仿佛生怕自己气息稍粗,便会将她惊扰回归天界一般。
良久,她一声几不可闻的幽幽低叹,在更阑人静的阁楼内显得尤为清晰:“那种注定不被祝福的禁忌之爱,是会收到上苍无穷诅咒的……”
喘着粗气,秦煜双目无神,只是不住喃喃重复着:“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随着他不断地重复叙说,原本有些灰败迷茫的眼神,复重新坚定起来。
这是在用不断的心理暗示给自己洗脑啊!云墨摇了摇头,却无论如何无法劝说出口——也许这就是秦煜面对层层重压还能坚持到现在的动力之所在。
恢复了信念的秦煜,定了定神,对嫣圣女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晚辈从不相信命运,只相信以自己的努力换来美好的结果。与其说是命运,倒不如说是,选择。”
“不错!”云墨及时出言附和:“若真有宿命这东西,那我们也有逆天改命之秘法,和这倒霉的命运斗上一斗!”
“嘿嘿!这么久以来,你这小子终于说了一句对老夫口味的话!”久违了的锐金之音在云墨脑海回荡,绝仙剑难听的声音鬼魅般出现。
“我说前辈,您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云墨很是不满绝仙剑神出鬼没的样子。想想也是,好容易得了个老爷爷,却总在关键时刻发挥不出作用,自己都快被玩残了也不知道出来提醒下,换谁都会心生怨怼。
“老夫当年受创甚重,至今还没有完全恢复,每次跟你说话都要蓄力很长时间。”绝仙剑的声音似乎有些沉闷:“像老夫的这位兄弟,到现在还都沉睡未醒呢。”
“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