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头回分离得这样久。此番的冷战倒是彻底,反让岳麒麟拣了这个空档,将这回吵架之事细细想了一回。

秦伯纲来信回禀,金雪莲安然,只待来年采摘,褚良春在外耽搁许多天,再过两日也能到府。一切顺遂,可麒麟一想到那个人只为别人活得太久,为成义铺路,为自己筹谋,所做的一切,就觉得他仿佛早已望见了那个最后的……终点。

皇叔又是为谁辛苦为谁忙?燕国说到底不是皇叔的,却是父皇留给她的责任。皇叔再怎么将自己逼得透不过气来,说惨点熬一把也就过去了;他不告而别时的那种空空荡荡,才最是教人心慌。

换作寻常人,若是处在皇叔境地,想来要么撒了手消极等死,要么撒了欢挥霍人生。不知皇叔一向是怀着一种怎样绝望的心境为他们做着所有的一切?岳麒麟记得那天,竟还当面指摘他这般为别人做嫁衣,是出于一种特殊的喜好……

这算是爱人之间的体己话?这压根就不是一句人话!他揣一颗凉透了的心跑到那冻冰可怖的灾区。万一病发……

无尘说的话令她焦灼不安,踱过来,踱过去,一顿下来,竟没头没脑转身走了。

“太子要去哪里!”

岳麒麟着急去备马,也不肯答。

无尘本意是想让这小太子心疼心疼,不想这个急脾气竟能急成这样:“您要是去了鄂州,王爷定然会杀了小的!”

卓颂渊显见得是预见到了岳麒麟会造次,早嘱他搬隋喻这个救兵。无尘去搬,隋喻知麒麟又要离京,干脆日夜不离守着她,还放言威胁:“殿下要走可以,您先杀了臣,再从臣的尸体上踏过去。”

岳麒麟遭重兵把守,除了进宫,根本跑不脱,气得发抖:“孤要你的尸体作甚?”

隋喻道得很是婉转:“殿下要去鄂州寻摄政王?殿下去了……也帮不上忙。”

岳麒麟支吾:“孤知道自己去了只能添乱,可那里太冷,孤……想给他送件狐皮氅子。”

隋喻道了句事实:“即便是灾区,他们哪里敢让王爷挨冻的。殿下实在要送,不若臣派人替殿下送去。”

岳麒麟结舌半天,索性直言:“不成,孤对他……说了不可饶恕的蠢话。孤想要听他亲口骂两声……”

隋喻愣神半晌,叹了声气:“祥瑞,鄂州此时十分凶险。”

岳麒麟急点头:“就是因为凶险!万一……万一……孤……”她抹了抹眼睛,可泪水抹不完。

隋喻从小到大只见太子笑,压根没怎么见过太子哭,岳麒麟这一哭,他实在是吓呆了。

隋将军本不是容易妥协的人,略一思量竟道:“殿下……要去可以,须由臣护您同去。”

还是隋喻仗义,皇叔若在在身边,麒麟估计只有挨训的份,虽然她这会儿尤为思念挨训的滋味。

“二位大王慢些,小的也去!”无尘连称谓乱作一团都顾不上了,胡乱唤着,打马赶上。无尘打算直接把命送给岳麒麟算了,反正王爷回来也会杀了自己的。他算是上当了,隋将军还真好意思放话,说什么让太子从他尸体上踏过去,尸体呢?屁颠陪着太子冲去鄂州了!

**

鄂州各处满目哀鸿,若非那些冻死的牲畜之上另有冰雪覆盖,估计景象更是凄惨。

一路上更多的是那些可怕的传闻,某县死者的数目又增至了多少个,某县的牲畜全军覆没……岳麒麟一心早早赶至鄂州府,便也无心去琢磨这许多。直到离京第三日的清晨,他与隋喻无尘皆穿的便服,离了客栈,行小半日,前方便到鄂州城了。

入城之前,因为晨间吃的不多,他们先随便了家小铺子用早午饭,等菜的时候,大灾当前,城郊的馆子东西粗陋,岳麒麟心里有事,倒也很愿意凑合。却听有个糙汉子指着他面前的饼骂掌柜的:“老子的大饼焦得都快赶上刺史府衙的屋顶了!”

岳麒麟转头瞥他,糙汉手中的饼确实焦黑得没了样子。

刺史府衙的屋顶!

她警惕问:“刺史府衙……出什么事了么?”

那糙汉鄙夷地看着这个身躯裹得像只熊,头裹皮帽子的怕冻少年,“哼”一声:“你这小孩是打外国来的么?府衙出什么事你不知道?前阵刺史大人被人暗杀,前夜府衙失火,几位钦差全被烧死在府衙里头了!”

岳麒麟蹭地站了起来,上马便急催。夜骢钉了雪地里用的马掌,跑得照样飞快,隋喻在后头赶都不及。

她虽不信那个人就会这么被烧死了,可他这是凭什么?凭什么连一句话都不留,就一个人跑来这里玩这刀山火海,他想得真美。麒麟不住擦脸,这鬼天气,残留在脸上那几滴泪,瞬间就冰到刺骨。

她老远看见白夜的时候,其实不想近前的,那个人果然好端端就在附近,满脸的泪痕跑上去好听他训斥么?

可是夜骢就是喜欢这个白夜,欢跑上前,两个家伙旁若无人地耳鬓厮磨。

夜里又落了一场雪,刺史府衙的门面惨不忍赌,看起来倒像一片废墟,还是一片覆盖在白雪之下的废墟。

府衙前没有人,只白夜一个孤孤留在这里,许久不见其主人露面。

麒麟揪着心一通疯找,然而四下根本不见人影。她又嫌自己裹成个熊模样太过累赘,索性将浑身皮毛一气扔在了地上,也顾不得挨冻。

府衙边有片小林子,麒麟钻进林子胡乱摸了一通,林间空荡荡的,因为她的闯入,银白积雪不住从高耸的指头上缕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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