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直喝得眼前雾汽迷离,从五脏六腑到手指尖全都凉透了。
丞相全忘了前阵拼命吃柿子泻了肚子的教训,喝完酒,继而嚷嚷着要吃冰糕来醒酒。岳麒麟乐颠颠让变出三碗葡萄冰糕来,三人照样全部灭了,总算揉肚子大呼过瘾,酒足饭饱。
丞相临行捧着大腹便便倒是不辱使命,同岳麒麟又叮嘱了一通明日之约,这才各自散去。
八月十四这天早起,岳麒麟隐隐觉得腹间有些小闹腾,怕是昨夜贪凉太甚,给了颜色。还好喜望给她端了碗热汤面当早餐:“太子,今日您同丞相出游不只让隋将军跟着,却不让奴才跟着,万一又回得晚,奴才们便不能为您贺寿了,这碗素面您喝下去,就算全了奴才们一片心罢。”
岳麒麟欣慰接过,飞快划完,径自回去对着父皇母后牌位,冲故土的方向燃香磕了一回头。
磕完头隋喻正好来报,丞相已在门外等着了。
岳麒麟揣上那个画轴奔了出去,预备让丞相路遇皇叔别邸时停车行个方便,好让她将东西亲自塞进里头。
“太子今是寿星,也不打扮得喜气好看些。”丞相看看岳麒麟,又指指他的一旁。
岳麒麟睨眼花枝招展的宋福气,心底噫了声,孤从前天天见皇叔的日子,也没在衣裳的事情上费过什么心,和你个老顽童出游还用打扮那么精心?
宋福气极会说话,不好意思道:“燕太子模样俊美,穿一身花反衬得俗气了,素素净净的才显少年英姿。”
岳麒麟细看他的着装,却发现这厮这身花衣裳是身猎装,奇问:“福气兄一会儿要去行猎么?怎的坐车不骑马?”
宋福气温和笑道:“丞相要孤同车,生怕燕太子跑了。”
岳麒麟觉得此间隐约有诈,一时却又实在看不出诈在何处,只得讪讪坐好,看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会将他们带向何处。
八月湖畔柳叶已然有了凋败之意,春上花开较早的那些灌木,诸如蔷薇连翘山吹,却再一次绽出些小花,星星落落缀在道旁四处。
热汤水下肚到底不同,岳麒麟赏看不同北方的楚国初秋,渐忘腹间不适,见同车的二位宝货皆没有吃出什么毛病来,便更安了心。
这两位宝货自然不能又甚了不得的事情可以诈她,车沿湖而行,便停在了湖畔的一个园子。那处草木丰茂,植物却生长得极有节制,像是长久有人打理。岳麒麟跳下车,一头撞在一个温软多肉的小怀抱里,卓成义泪如喷泉,搂上她边哭边蹭:“岳哥哥,要不是朕想见你,你一辈子都不会想起朕了是不是!朕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岳麒麟被他哭得糟心:“丞相邀孤郊游至此,难道竟是皇上约孤私会?莫哭莫哭,孤也很想念皇上啊,怎奈……”
怎奈孤是个信口伤人的王八蛋,再也没资格进宫伴肉包子你念书了。
怎奈现下孤与小肉包居然只能郊外私会,说起来的确很悲伤呐。
她揉揉那只肉脑袋,捧起来细瞧,果真是一只泪光盈盈,可怜巴巴的包子。卓成义眨巴眨巴泪眼,眼眶便又溢出两汪清泪来,他不管不顾,将满脸的眼泪鼻涕一齐朝岳麒麟身上重又蹭了蹭,再细细嗅了嗅……咦,螃蟹的味道?
肉包子气血上脑,又羞又愤,迫切想要气哼哼指摘岳麒麟说的是瞎话,忙着吃螃蟹哪还会想念他这个肉包?分明是将他彻底忘干净了!
卓成义忿忿将眼泪鼻涕又往岳麒麟怀里蹭了数下,一发都还未及发作,身子却微微从地上腾了空,被人往后提离了足足三尺。
“皇上人前人后,皆当顾及君王仪态才是。”
卓成义落地连声应是,丝毫未有惊色,岳麒麟却猛抬头对上了那双不怒自威的黑眸。
丞相竟然坑她至此……馋嘴老儿,下回还有什么好吃好喝,看她还给不给他留着!
皇叔身后的湖面里本来有天光云影漂浮,而他这身深蓝暗纹云锦的衣裳,恰映得他身后这面湖水愈发澄澈碧蓝,岳麒麟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被耀伤了。
而卓颂渊那双眼睛盯望着她一瞬未瞬,她怕伤了双目,很快低了头下去,恨不能将这颗头颅埋起来。
昨夜人散酒醒,其实岳麒麟曾在屋子里默背过一番话,大抵是有诚挚道歉的意思含在其中,以备万一今日在别邸遇上了皇叔,被当成飞贼捉去。结果任何准备不过是白费,那些话哪里经得起他这般咄咄逼视,她觉得那些句子就像被吞进了肚皮,没有半句可拽得出来见人。
“燕太子别来无恙。”
皇叔的声音目光有如芒刺,一一扎来她的心上喉头:“无……无恙。摄政王安好……否?”
卓颂渊原来听了久违的怯怯的声音,心头正暖,却又是头次听她用这个称谓唤自己,本来理所当然的称谓,此刻他却觉得周身如临霜降,缓缓答了声:“好。”
上回不欢而散之际,好歹还是唤他一声皇叔的罢。
卓成义边上嗅这空气中的味道,愈发生疑:二位寿星如何僵持成这个样子,皇叔方才还分明是切切盼着岳哥哥到来,如何人一来,他却全副收敛起来,一脸的孤傲相;这个岳哥哥就更过分,居然开口不叫叔叔!皇叔心都凉了你瞧不见?
卓成义这个东道当得辛苦:“岳哥哥莫怪丞相,这本是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