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青麟醒来已到巳时,身边却又没了伊人,他习惯性地起身观瞧,映心已梳妆完毕坐在窗下。
青麟舒展了一下腰身,边穿衣边对映心说:“你为何总起得这么早。既然无事可做,下次就陪我多睡会儿。”
“小姐。”紫菱缓缓走进来躬身施礼,对身体明显一僵的映心说,“侯府派人来传话,请——公子与小姐立刻到侯府去。”
青麟惊讶地睁大眼睛:“我爹派人来传话吗?是不是他又生病了!”
紫菱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只是盯着映心。
映心也没有说话,起身走到衣橱前,取出一件崭新的月白长衫。
“穿这件吧,这是我给你做的。”映心的手有点抖,但还是一点点将这件做工精细的衣服展开。
青麟一喜:“你这么快就做好了!嗯,我最喜欢白色。”
刚将长衫穿上,侯府的李志匆匆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名面色严肃的士兵。
“少爷,侯府有圣旨到,老爷命小人来请少爷、少夫人马上去侯府一同接旨。”
青麟一惊:“又有圣旨到了?”
复又坦然:“想必是赴宴的,皇后娘娘的生辰快到了。”
接着释然一笑:“我还以为是爹又生病了。”
于是接过映心递来的斗篷,边系着带子边微笑着说:“想必这次是将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都召去赴宴,皇后娘娘一定要找你问话的,到时可要替我美言几句。”
映心的脸色有些发白,系好斗篷便往外走:“快走吧,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
马车来到郑府门口停下,青麟挑帘跳下马车,立刻被眼前情景惊住!
只见整个郑府已被官兵包围住,往日大门前的数名仆从也不见了人影,换为八名士兵严阵以待地把守着——这是之前奉传圣旨时从未有过的现象,任是青麟再傻,也知道这次的圣旨一定不是让他们郑家去赴皇家生辰宴的。
虽早已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映心还是呆了一下。缓缓走下马车,注视着脸色变白、甚至眼神中已经流露出明显怯意的青麟,她沙哑着声音低低地说:“已经晚了,不可能再回头了。”
震惊中的青麟并未听清她说的话,却注视着她。
片刻后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别怕映心,有,我在。”
其实他已丢了魂、没了神,其实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所以紧握着映心的手,他却未感到映心的手正在发抖;所以看到了映心苍白的脸色,却未看到她眼中忽然涌现的泪水。
无法再回头、也无法再停留,在身后士兵的催促中,青麟只能木然地拉着映心往里走。
到正堂的路并不很长,他却觉得一步比一步沉重、艰难,既因为看到了满院子威严站立的官兵、又因为看到了被赶到院子里,围站在一起,脸上流露着恐惧而又茫然神情的佣人。
立宏几步踉跄过去,无声地一把抓住青麟,他的脸白得可怕,神色也绝望得可怕。
青麟还不知道原因,他也没有功夫去想原因,但他已经知道——郑家一定要遭大难了!
“立,宏,如果我和爹有意外,替我照顾好映心和晓璇。”
立宏的神情突然变了,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神情,青麟看不懂、却也不再有机会让他看懂——
“郑青麟!快进正堂!”身后士兵厉声喝道。
青麟的身躯一抖,本能地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回头看一眼不知何时松开了手的映心,却猛地看到了正堂中手拿圣旨,怒然注视着他的官员,竟然是萧顾清!而萧顾清的身边,竟然站着萧顾云,还有——当今六皇子朱林!
一个强烈的念头突然闪现在他的脑海中,可是已经迟了!身躯被猛地一推,青麟已跌跌撞撞被推进正堂,跪在父亲与妹妹身边。
父亲的身躯似乎是在发抖、妹妹似乎是在压抑地低泣,他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只知道他们都与他一样跪着。
“平义侯郑端——听旨!”萧顾清厉然的声音穿过青麟的耳朵、撞击着他的内心,让他感到一阵阵疼痛。
“臣——郑端,在。”
郑端微颤的声音显得无比苍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悉闻平义侯郑端之子郑青麟素日奢靡骄横、恃强凌弱、欺男霸女、作恶多端,龙颜拂悦,但念平义侯曾为国效力,勉情不予追究;然郑端父子不思悔过,竟蒙蔽圣听,假借圣意强对义公主柳映心逼婚,致其毁容损身;又滥用权势对萧家之人枉加迫害;后更招买娼妓、**侯门,其恶行引民愤不断,大损官制清誉、圣之期冀。现龙颜震怒,责吏部、刑部抄没平义侯全部家产,郑端削职除爵、贬为庶民、驱出京师;郑青麟立交刑部严加审讯处罚,后充入萧府为奴,生死不论。钦此!”
圣旨读完了,正堂里却听不到郑端口称接旨的声音。
顾清将圣旨收拢,往郑端面前一递:“郑端还不接旨?”
郑端已是泪流满面,忽然快速跪走到青江面前,“砰”、“砰”叩头:“六皇子,请您高抬贵手饶了犬子一命吧,犬子少不更事,冒犯——”
“郑端!”青江冷声道,“这是圣旨,你竟敢私求我违犯圣意,难道你想和郑青麟一个下场吗?来人!”
“在!”
“执行圣旨!”
“是!”
几名士兵冲进正堂,拉起青麟反剪双手拖向门外。
“青麟!”
“哥哥!”
青麟在这两声尖锐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