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他眼里,金暮黎的啥东西都是好的,都是牛的,哪怕并非雕龙画凤。
盛晚泽也被真实热情的少年感染,脸上的笑,变得不再仅仅是客套。
进入正厅后,昱晴川看着石桌石椅石几石榻石屏风,和之前的宾客一样睁大眼睛,只是说出口的话却不同:“哇,这摆设……好特别啊!”
盛晚泽先令人上茶,又让人传话厨房多烧几个菜,然后才笑道:“庄主说这是防止火灾的最好办法,除了石质物品外,还有铜铁类,比如铜柜,铁床。”
昱晴川又是一声“好厉害”。
兰尽落道:“好是好,可这样,冬季会不会冷了些?”
“已备好厚地毯软坐垫,锦公子的房间尤其齐全,”盛晚泽笑道,“庄主爱护锦公子,生怕他冻着,连垫褥都多备了几床。”
昱晴川面露羡慕道:“金姑娘对易锦真好!”
兰尽落道:“你的师兄师姐对你不好吗?”
“师兄师姐对我也好,可我只跟师父住在一个院子里,师父脾气怪,总不让我出去,”昱晴川叹口气,又笑,“我每次都趁他睡觉时偷偷翻墙,玩到他快醒时再偷偷翻回来,装出一副老实修炼的模样。”
兰尽落笑出声来:“你师父不一定不知道。”
“他肯定不知道!”昱晴川语气铮然,“他要是知道,必得一顿把我打个半死。既然没打也没骂,自然是不知道,何况我每次都是亲眼看他睡醒后从屋里出来的。”
兰尽落不与他争:“好吧。”
昱晴川闲不住,转向盛晚泽:“盛管家,金姑娘什么时候回来呀?”
盛晚泽看了看门外:“晚膳时间到了,快回来了。”
果然,话音没落多久,金暮黎便和夜梦天一起出现在厅门口。
盛晚泽早就令人在庄园后门处候着,一旦庄主回来,就把来客之事通报。
所以两人看到昱晴川和兰尽落时,并不意外。
倒是兰尽落瞧见夜梦天时,愣了愣。
昱晴川也不认得他是谁,但这直肠子少年却首先惊呼:“好俊美的哥哥!”
夜梦天朝他露出一抹温和浅笑。
犹如青山密林中,照入道道霞光,斜而笔直,璀璨迷人。
厮奴打水,婢女端皂,金暮黎没有半句假客套话,直接让他们先坐、自己洗个手,便真在廊外用浅绿色的固体皂洗手擦干,才进厅,招呼一起入座。
四人刚坐下不久,菜肴上至一半时,易锦才又满头是汗地跑进来:“姐姐!”
见有新客人,愣了下:“昱晴川?兰公子?”
兰尽落点头微笑,昱晴川正要叭叭说话,易锦却直接跑到金暮黎面前,呲着一口白玉牙:“姐姐!”
然后等着金暮黎帮他擦汗。
金暮黎被他连续操作几次后,便知单纯少年的那点小心思:故意快吃饭时结束练剑,带着满头大汗过来,希望她能像第一次那样替他拭汗。
暗自好笑地摇摇头,金暮黎掏出备好的素帕,在他额头鼻间轻拭:“洗脸净手,过来吃饭。”
易锦满足又幸福地轻嗯一声,放下剑,去廊外庭院,像金暮黎一样涂皂搓揉后,将皂水冲在盆外,再在整盆净水里仔细清洗,柔软棉布巾擦去水珠。
昱晴川见他进来,正想着四个石椅一张石桌、易锦坐哪里,管家盛晚泽便搬来一把木质椅,搁在金暮黎身旁。
易锦喜滋滋地坐了过去。
以前没这么多人时,他都是坐在左侧或右手位置。今日倒好,虽然因为金暮黎的石椅在正中,导致他的木椅往旁边歪了歪,却也算并排。
更重要的是,能靠她这么近。
金暮黎掏出一盒香膏,打开后抠出两坨,分点在他两只手背上:“深秋了,风越来越冷,你的灵力不够御寒,要注意别生冻疮。”
易锦甜蜜蜜地嗯了一声,将香膏揉开,均匀涂抹,连手腕和十指缝都搓搓。
夜梦天目视二人,手中的茶盏快被捏碎。
兰尽落心道:这易小公子也真是个奇葩,爹娘被杀,全家死光,他不仅没有表现出一点椎心泣血之痛,反倒……
刚想到这里,便听金暮黎道:“我知道你一直想给你娘重新安葬,但尸骨既已入土,就不能再乱动,过两日,让管家带人将坟墓加固一下,弄结实些,灌不进风、流不进水,不让灵魂受冻即可。”
易锦脸上的笑瞬间消失,黯然点头:“谢谢姐姐。”
“想念她的话,就去看看,摆摆鲜花糕点,烧些纸钱,”金暮黎淡声道,“但别太勤,七月半烧的奴婢护卫、车马纸钱,足够她在阴间吃穿用度,不受欺负。”
易锦一把抱住她,眼睛潮湿泛红。
金暮黎没有拒绝,却冷硬无情道:“别怪我不帮你为易文度烧钱,那样的无耻渣男,此刻应该在哪层地狱里受刑,即便你给他烧,他也用不到。”
易锦抱着她,闭着眼,没反应。
也没办法吭声。
金暮黎这种态度,他怎么接话?
昱晴川却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金姑娘,你让我办的事,我都办好了。就是有个书生,感觉他的家人有点怪,好像不太愿意为他烧纸钱;还有那个十七岁就死掉的小姑娘,她真的好可怜。”
众人闻言,皆是惊愣不已,齐齐看向金暮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