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时,凯勒曼回来了,她回得很急,但回来后也没做什么事情,只是单纯待在维拉克身边,显然是专程看着维拉克的。
吃过午饭后,凯勒曼到了维拉克的房间,维拉克有模有样地翻看起了弗莱彻要求看的书籍。
这是维拉克住进来后,除却弗莱彻、佣人外,第一个进来的托马斯家人。凯勒曼扫视着弟弟生前的住所,这里和她印象里的一样,没什么变化:“你记得怎么样了?”
维拉克扭头看向凯勒曼,放下书:“差不多了,现在就是多看一些克里斯先生生前读过的书,进一步加强伪装。”
“那我考考你。”待在这里百无聊赖,凯勒曼决定考验一下维拉克,“我弟弟最讨厌、恐惧什么?”
“骑马。”维拉克脱口而出,“小时候克里斯先生和您一起去骑马,因为马突然失控导致摔了下去,后来在家里休养了三个月才能下地,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骑马,哪怕这在上流社会圈子里,算是人人都会的一项运动。”
“他最喜欢什么?”
“听音乐。他每周二风雨无阻,都会去古典音乐会。卧室里还收藏着众多唱片,认识的音乐家演奏家更是不计其数。”维拉克答道。
凯勒曼听后,没什么反应,也不知答案是否合她心意:“我再告诉你一个册子上没有的信息,以后或许会用得到。”
维拉克洗耳恭听。
“我不知道克里斯的朋友们知不知道,反正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知情。克里斯非常爱慕一个叫伊丽莎白·博林的人,他曾和我私下说过,想认识一下伊丽莎白,没想到……”
“伊丽莎白·博林?”维拉克对这个名字很耳熟,“我应该在报纸上看到过……好像是个舞台剧演员,经常出现在报纸、杂志和日历上。”
凯勒曼“嗯”了一声:“她十六岁第一次登台演出,就凭借出众的美貌以及精湛的演技征服了观众们,引起莱泽因的轰动。从那天开始,伊丽莎白成了炙手可热的明星,只要有她参与的舞台剧,往往都是一票难求。几年前克里斯被他的朋友科林带着去看了一场,曾经对舞台剧并不怎么感兴趣的克里斯竟然因为伊丽莎白,开始每周都要去看一场她参演的舞台剧……”
凯勒曼讲起了克里斯如何对这位令布列西不知多少人着迷的舞台剧女演员产生爱慕之情,又如何尝试接触,进行追求的经过。
这是上一世维拉克也不知道的过往,现在听起来有些别样的感受。
听凯勒曼说,克里斯的进展还颇为顺利,和伊丽莎白共进了几次晚餐——仅是这一点就几乎没有人做到。所以说来,伊丽莎白对克里斯应该也是同样有好感的,照此发展下去,说不准会是个美好的结局。
但是,四个月前,和伊丽莎白格外亲密的克里斯突然同其断了一切联系,把还朦胧的爱扼杀掉了。
这让凯勒曼很费解,为弟弟感到遗憾。
而维拉克听到这个时间点后,脸上毫无变化,心里却是有了巨大的震动。
因为四个月前,正是弗朗西斯去世,克里斯义无反顾带领着反叛组织走下去的时候。时间太过巧合,克里斯突然和伊丽莎白断了联系也无法得到合理解释,维拉克只能把两件事放在一起看。
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在弗朗西斯死后,克里斯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在和这强大的整个国家对抗,是个随时会死的事情。而危险性在他接替弗朗西斯成为组织的领导者后,提升到了顶峰。
自己如果也有弗朗西斯那么一天,那么不只是自己会死,自己的家庭、伊丽莎白都会麻烦缠身,所以选择远离,不扯上关系。
不知这是不是克里斯当时的真实想法,反正维拉克是这么猜测的,因此不由又对克里斯高看了几分。
这座城市里,有着一群比维拉克更年轻,更有责任感,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人们。他们原本拥有着巨大的财富,最优渥的生活,但还是为了别人的公平,脱离了既得利益者的阵营。
维拉克想起了自己昨天随手翻克里斯所著的《平等论》时,看到的一句话。
克里斯在《平等论》里说:把穷人们牢牢控制在手里,没有底线地压榨、摄取巨大利益的富人们,才是这个社会最恶心的寄生虫。他们把自己丑恶的行径粉饰得冠冕堂皇,抹黑被压迫的穷人们,让穷人们久而久之自己瞧不起自己,自己也觉得自己是寄生虫。
弗莱彻远赴茨沃德把维拉克等人带走时,曾很鄙夷地说了句“真难想象这种寄生虫式的贫民区仅在布列西就有上千个”。
那时候维拉克没升起任何反驳的念头,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他们这种脏兮兮、没有文化、被人瞧不起的穷人就是这个社会的寄生虫。克里斯的话点醒了他,他们靠着自己的劳动赚钱,努力获取着想要的一切,凭什么被叫做寄生虫?
究竟是谁寄生在谁的身上?
究竟是谁不能没有谁?
究竟是谁在欺压谁?
维拉克很清楚,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之前的自己明明知道,却还是自甘堕落,认为自己就是个寄生虫,生来就让自己矮了半头,见到高高在上的贵族、有钱人们,没来由地就产生畏惧感。
这是为什么?
产生了想要获得解释的念头时,维拉克脑中第一个闪出来的就是三个大字:平等论。
或许这一切,只有克里斯所著的《平等论》能给他解释了。把他的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