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闭的睫缓缓掀开,抖落了点点晶莹剔透的冰晶,长眉斜飞入鬓,几分倨傲几分妖异,眉心一点朱砂冶艳似血,难落红尘,丹青妙笔难描的一笔仙姿飘渺。
面纱上精致的眉眼在淡淡月光下沉如死水,一寸一寸,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在他身上已挥洒的淋漓尽致,偏因虚羸而虚迷了的眼神儿,透着烟雨迷离,勾得人失了三魂七魄。
月桂,青衣,朱砂痣。
他真的很美,洵美如观音,就是有些冰凉
然而他目光刚一触及秦无色,眉心再度微蹙,又阖上眼。
“你一心寻死是么”华莲低下头,轻轻的冷嘲数声,他身子一直未有痊愈,大都缘于他从心底深处就不想好,才一拖再拖到了稍微动用内力便严重到这个地步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褪下一层绯红的外衫,只着一件单薄的雪色中衣,身姿修如玉树,却在这样的夜里,光看着,就觉得很冷,尤其是他内息本就阴冷。
“华莲”秦无色拧起眉心,话却在觑到他的动作后生生止住了。
他将外衫披在华青衣身上,那人又掀开清眸,推开那件袍子,清声无澜,“不必”
“你”华莲眉心狠狠一蹙,旋即又笑开了,依旧是那么妖娆漂亮,“你只求死,又可有想过我呵,爹爹”
他绝美容颜,红唇勾着笑得妖艳恣意,却噙着让人心生不忍的痛苦晦涩,这个名义上的爹爹,曾带着他走出楼兰古国,为了让他过得好些,以带出的珠宝玉器为本在云苍做起了买卖,本只是养在深闺的他,也曾生涩不懂,不经意透出彷徨无助过
这一声呼唤叫华青衣眸光一阵震荡,他不曾叫过他爹,突然竟觉得十分别扭不自在,却是能感受到他的痛苦,他低声一喟,“莲儿,你已找到了归宿,我也能”
“不”华莲低吼一声,吓的秦无色都怔松了半晌,实在不曾看过这样的他,那个嬉笑**如妖精般的男子,此刻近乎疯狂。
没有人比秦无色更清楚,养父比生父更让人依赖,即使秦宣武功平平,她却怕他生气动怒,这种依赖与忌惮不缘于他能给予多少强大的保护,多少优渥的物质,而是只要他安好的在,心方安生。
这种感情,她无法参与,此刻只能安静的看着两人,生怕华莲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你根本没有资格随她去死”华莲瞟了一眼手中未送出去的外衫,片刻冷静下来后,喉咙溢出一阵嗤笑,“你还未嫁她,却叫人看去了真容,那还再带着面纱做什么,装作不曾发生么,岂不可笑”
华青衣眸光蓦地一滞,不禁看向秦无色,秦无色背脊升腾起一阵凉意,她真不是故意说给华莲知晓的,可解释似乎更可笑了
“非我本意,那时”
“那你怎么不杀了她”他打断华青衣气若游丝的说辞,剪水美眸此刻却如一把直刺人心的刃,毫不留情的剜在华青衣的脸上,“即使你杀不了她,为何当时不干脆的以身殉节,拖到此刻还想着死,你呵呵敢死么”
华莲俯身逼近他,在他迟疑着想说些什么时,冷笑道“你心中有愧不敢面对死去的她,因为你已对秦无色动了心”
“一派胡言”华青衣登时气的气血倒流,又是一阵难以克制的咳嗽,浑身都忍不住颤了起来。
闻言,秦无色只觉此刻背脊已凉的刺骨,这玩笑真是开大了,硬愣了许久没回神。
“呵胡言”他一把攥起华青衣的衣襟稍提了起来,半眯着美眸,一字字道,“若非动心,被人看去真容又非你本意,你愧疚什么,你敢多看她么,你敢说那夜扶芳楼中,你看她跟我一起,心中不难受不酸涩不痛苦”
华青衣眉心紧拧,衣襟却被他再度提了几分,引起他不适的剧烈咳嗽,无可奈何般轻叹,“我只是并不满意他男子的身份,但若你真心喜欢,便随你意思,不想多看也免徒增太多顾虑,你多想了”
看他此刻这个弱不经风模样,华莲眸光是痛楚的,口吻却讥诮如讽,“你曾说,生意场上人人笑里藏刀,表里不一,要目光如炬才可洞悉世事,我记下了”
他蓦地松开华青衣的衣襟,一转首,伸手将秦无色拉了过来,事出突然,她一个趔趄险些绊倒在地,却落入他的怀中,他垂下头,轻声似乞求般说了一句,“姐姐,你要了他罢”
秦无色吓的不轻,这是闹了哪一出惊世骇俗,下一刻,他的唇覆来
,这个吻有些不得章法,亦找不出什么旖旎,只觉他似在煎熬,她瞪大着凤眸一时理不清头绪,只见他阖着眼,浓长的睫羽似缀着弥漫的水雾
他漂亮的眉眼,透着惆怅,让人不禁怦然心动。
这一张她挚爱的容颜,有**轻佻时,有俊美无寿时,却从无此刻这种泛着愁思的模样,她忍不住抬手搂住他纤细的腰,着实有些不知怎么安慰了。
野桂树下,那个容姿如仙,极其飘渺的人,单薄的身子一颤,长睫亦忽扇了两下才阖上,便偏过头去。
这个来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吻,终在一声钝物落地声后止住了,地上歪歪斜斜倒扣着的一只木盆,水溅了苏欣怡整个鞋面,她怔怔的看着两人,有些支吾道,“我哎呦,这水也洒了,瞧我这笨手笨脚的”
她实在没料到匆忙赶回看到的竟是这般情景,虽说华莲与秦无色已是那种关系,到底是没当着她的面这么出格的,何况她一心想着华青衣身体抱恙,哪知会看到这种景象。
华莲缓缓的离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