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绮雨宫后,秦无色一路单手覆着隐隐生疼的小腹,今日极其困乏,昨夜**未合眼,又折腾到了天亮再天黑,她都能想象,此刻的脸色必然白如一张死气沉沉的宣纸,但此刻,她只想更快离开皇宫回汝南别院中。
目光顾眄至长廊尽头处,盛放艳色杜鹃花的树下,那一身浮华到在夜色里仍流动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华彩之人,这宫里,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他蓦然回首,漂亮的眉宇间近似目中无人的自负,却就这么幽幽静远的望着她。
自然,他虽然没有开口唤她一声,这眼神到位了,她似也不得不过去寒暄个几句,脚步靠近后,她斜他一眼,“上次的事,多谢了。”
秦晟裼唇角扬起很淡的弧度,似迷糊不已,“哪一件事”
她打量着他,其实年幼时那段时间虽与他最亲近,但往往身后跟着的那个小家伙闹的笑话更吸引她注意,她记得小家伙十分泼皮跋扈,却记不起来眼前这个人是什么性子了。
他的繁复冗华的白色衣袍滚着极其精细的金色纹路,打理的相当一丝不苟,面容精美甚至过分的苍白,细看,就像是薄薄的施了一层粉黛色一般,愈发胜雪。
从他绾着羽冠垂泄而下的青丝顺从的搭在肩侧的漂亮线条,亦可窥见他是个极其爱之美,他容貌排名大秦第几来着第二还是第三
她挑了挑眉,着实不记得,何况那个排名她现在也觉值得商榷,而眼下她心浮气躁,加上身体不适,哪怕觉得今夜的他似乎很想与她状似熟稔的交流一番,她也没有这份闲情逸致。
“王爷。”瞧着她似提步欲走的姿态,他忽而开口一唤,见她稍作停留,他又才悠悠开口,“听说父王已着手找晟煜。”
“听说了。”她不以为意的扬声,他明知是自己将秦晟煜带走,突然这么开口是为了提醒她该有所防范警觉抑或
那人却说不尽姿态翩跹的绕到她眼前,微微眯着的眸子,似要将眸光拧成最锋利的一股将她里里外外看个仔细。
上至她的一根头发丝儿,下至她仅仅露在外的半双云纹靴面,似乎一样不落的纳入他过分幽深的眼底,秦无色略微不自在的皱眉,“晟裼哥哥可看够了”
他怔了怔,过分红艳的唇角噙了一抹深邃不明的笑意,有那么点儿说不出的阴冷,“时隔这么久,如今你这么唤本皇子,倒是不习惯了。”
“那么九皇子殿下,本王此刻确实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能同你在这儿追忆过往了。”她亦勾起一抹明艳笑意,颇有礼的微微一颔首。
“大秦国第一公子,这唇也是漂亮过火了。”他抬手,似欲覆上她的唇,尔后僵住顿在空中须臾,再缓缓收回将指尖轻轻的揉着,接着话锋一转,似方才那句根本就没从他嘴里说出过,几分漫不经心,“王爷看来似乎身子不适,很苍白呢。”
“多少应该比九殿下好一些罢,瞧,九殿下的脸色似抹了粉黛那么白。”她斜睨他一眼,他确实白的过分了一些,几近羸弱病态。
然而他只像是没有听见这句略带揶揄的话,随手将杜鹃树的几条软枝折了下来,细枝在他纤长指尖熟稔精细的动作下渐渐成环,嗓音悠然,“还记得么,幼时,本皇子常编这个送给王爷。”
秦无色瞅一眼渐浓夜色,心绪焦灼,再侧过脸,就看到他垂着浓睫淡然而又认真编织着手中物事,像是对待一件极其珍贵之物,这才发觉,他连指甲都似上了一层清釉般滢出淡淡华光,这模样突然就在记忆中重合起来。
那时他也是常会随手编只头环给她,无论是树枝或是一根狗尾巴草,他那一双手像是比东街上卖草编的贩子还灵巧几分,甚至他曾戏言说,要立她为妃。
她不禁一个恶寒战栗,连牙根儿都渗着森冷冷的滋味,小时候的事真的很蠢,蠢得让人不想过多回忆,讪讪一笑,“是啊,那时真是无忧无虑,黄口荒诞戏语就不必拿来讥笑记挂了。”
他动作自然而然的将头环给她戴上,眸光幽冷,却笑得唇红齿白那叫一个好看,“或许你不再是王爷便是最好的结果。”
凤眸底,他笑颜那叫一个明艳潋滟,可他眼中的那股森然冷光却叫人不禁唇齿生寒,她觉得今夜的他,很诡异,诡异到让人不想跟他继续这么待下去。
她不打算深究琢磨他的话,习惯随性地撩一撩袍裾,面色无澜“走了。”
夜色中的汝南别院,看上去透着些萧索而寂寞,缘于
经年不曾过多修缮的青瓦,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
伏夏之末,连着夜风也吹得像是滚滚热浪拂在人身上愈发难熬,别院中属于一众侍卫的偏僻园子,却是酒肉穿肠的喧嚣肆意。
他们不仅是侍卫,也曾是平南王麾下南征北讨的精兵,这样的人,大多出于家中贫苦不得不背井参军,是以不仅带一身军中男儿放荡不羁的流气,且也真没几分修养可谈。
“这皇城的窑子比梁城修得气派啊,滋味也是不同,就说那娇莺楼中就有只小莺儿不错的很,口技儿也是妙死人”说话那人眸光如鼠,个头却壮如牛,此刻几坛子黄酒下肚,醺醺然的邪笑开口。
“今儿个咱们当值,你说这些管个鸟用,这心里再骚动的慌,也抽不开身去。”有人讥诮的开口。
“我说李蛮子你慌个啥子时才轮到我们当值呢,此刻出去岂不刚刚好”那鼠目男子饶有深意的再道。
“铁蛋头,这一来一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