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红色的瑰丽星云之中,一头巨鲲猛地顶开海水般的星屑,挣扎着钻出尘埃云,这巨鲲的大小无法衡量,它抬起头时,卷起的星云令恒星蒙尘,它下摆尾时,将众多行星推出了轨道。
他慌不择路,又好像经历了巨大的消耗,但还不等它松口气,突然,无穷的吸力从身后蔓延而来,仿佛要将其拖回这片星云的最深处。
巨鲲徒劳地挣扎着,即使它庞大的身躯可以比肩星辰,即使它的一次扭动,便能带起引力的波澜。
但这吸力太可怕了,它仿佛是误入黑洞陷阱的流光,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
兴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巨鲲突然放弃了挣扎,它张开大嘴,奋力向前吐出一团清气,这清气在真空中翻滚一圈,便化作一只金灿灿的大鹏鸟,大鹏没有巨鲲那么大,但翅展张开也有十万里之巨,略一振翅,便摆脱了吸力的束缚,一条金线从视界中消失,大鹏已经高速逃离这片星云,而那巨鲲,则在哀鸣之中,被拉回了瑰丽的紫红色之中,再也没了声息。
金翅的鹏鸟真的化作了光,它以每秒三十万公里的速度在宇宙中疾驰,仅一个振翅,便掠过了凡人一生都不可能跨越的尺度。
但对于宇宙而言,三十万公里实在不算什么,光速,也实在太慢了。
空间开始折叠,视界开始弯曲,鹏鸟被装进了精美的笼子,如同华丽的金丝雀,在永恒循环的迷宫中,不停前进。
诡异的咕噜声在这片分割出的独立宇宙中响起,明明已经等同于光速,却一点点被这些违反物理定律的声音追上,大鹏知道,自己已经被困住,它一个漂亮的回旋,金翅的光辉荡开那股邪异,在一声响彻宇宙的清鸣中,将自己炸成一朵璀璨的新星。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诡异的声音不见了,只留一点点细微的金色余晖,缓缓溶解着附近的星球,它们像是被强酸泼过,又像是被点燃,正坚定的化作一颗颗旋转沸腾的巨型熔岩球,重新开始自己的诞生。
但空间的闭环并未解开,这里仍旧是一个隔绝外界的小世界。
一只半透明的蝴蝶晃悠悠地,不知从哪颗熔岩星球飞起来,他实在太小了,大约只有半个巴掌大,梦幻般的迷雾笼罩着他,在寂寥的宇宙中,他细微的仿佛不存在,每一下翅膀的扇动,都伴随着身形的隐现,引力、真空,都拦不住幻梦,封闭的空间也不能成为阻碍,他虚无的形象似慢实快,无声无息的溜出了闭环空间,向更远处飞去。
蝴蝶的速度说不上快,一振翅也不过半米的距离,但这半米就囊括了大半个银河,蝴蝶用力的扇动,广阔的宇宙就变得不再广阔。
他飞呀飞,不知飞了多远,飞到了一片洁白的云层之上,这片白云就这么孤零零的漂浮于星海之间,云层上面,承载着曾经辉煌无比的建筑,但现在,不过是一片残垣。
突然,一阵晃动从高耸的废墟上传来,蝴蝶飘然飞起,循着那震动靠了过去。
又是一阵晃动,一个羽衣高冠的仙人落下来,他不是飘下来的,就是直直的踩在云上,踩得大地动荡,废墟四散。
这仙人早已没了清灵模样,他的发髻披散,双眼血肉模糊,两条腿缺了一条,仅剩独腿站着,他赤着光脚,像是面无表情的傀儡,一次蹦跳,便是几万里地,便是又一场地震。
蝴蝶悄悄地飞着,他看到了仙人的惨状,也看到了碎成一地的“南天门”的石碑,蝴蝶无声的默哀着,扇动着翅膀,掀起的微风缓缓卷动,不知怎的,滚成一股浩大的飓风,整个云层天宫,便像轻纱观影一般,都被吹散了去。
“栩栩然胡蝶也,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蝴蝶幻化,一个扎着方巾的朴素老者面色凄苦,看着四周,幻象散去,他正站在一片汪洋之上,昏暗的天空卷起暴风与巨浪,暗色的闪电撕不破深厚的云层,就像他使尽浑身解数,还是没能逃过追猎。
一个没有面貌,头的位置长着巨大触手的怪物巨人,堂而皇之的从云层中降下,在黑光的笼罩中,带着一种另类的神圣感。
“逃跑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为何不静静的等待命运降临呢?”巨人发出了清晰的人类声音,但在这声音的背后,是无数生灵个体的嘶吼和哀嚎。
老者并不说话,他闭着眼睛,好像一块石头。
巨人并不介意,祂一步一步,走在波涛不定的海面上:“你应该感到庆幸,来的是我,唯一都够交流的我。”
“睁开眼睛吧,看看你们的天地,看看你们的道,这不正是你们追求的吗?”巨人这样说着,但祂发现,不论祂如何前进,即使一步便能跨越半个宇宙,祂也依然无法走到老者的身边,一层无形的屏障阻碍着他。
不,这样说也不对,没有阻碍,也没有变化,只是单纯的够不着,永远也够不着。
“你的化身被一层层剥离,你的信仰被一点点摧毁,你的国度烟消云散,你还剩什么呢?顽抗什么呢?”
老者依然闭着眼睛,他好像陷入了自己世界,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这就是无何有之乡吗?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乌龟壳。”无貌的触手头巨人呵呵地笑了起来,祂并不着恼,便如同散步一样,在无形的永距之间溜达,像是快乐又无忧无虑的马驹。
祂发出了无形的呼唤,并得到了无形的回应,风雨更大了,那风雨里涵盖着遥远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