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头一回见到她们两个脸上同时露出恐慌,奇怪问道,“怎么了?”
山河的胳膊僵硬的像年久失修的木人,她惊恐地看向力拔,力拔放下被褥,来到梵音身边。
梵音异常敏锐,由着力拔盯着纸签,“这首词有什么特别的吗?”
力拔的神色还定在脸上,欲言又止。
这时,门口忽然进来一位宫人,低首垂眸,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娘娘,该喝药了。”
梵音瞥了眼黑黢黢的汤药,淡淡道,“本宫好了,不用喝了,拿下去吧。”
那宫人闻言不动,静静地端着。
梵音登时换了副神色,茶色瞳眸黯淡,凝着汤药。
这该不会就是明宿说的大礼吧?
梵音拾起汤药,视线黏在那宫人身上,“把头抬起来。”
宫人应言,缓缓抬首。
一张跳脱凡尘的脸赫然映入梵音的眼。
此人浓眉凤眸,梁细唇薄,肤色冷白,端的是清冷孤傲,透着股细雪的寒意。他的眸色呈灰褐色,似清似浊,教人琢磨不透,眼底像藏着高山流水,又像藏着乡野炊烟,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仙人不慎与凡界牵扯的感觉。
梵音注意到他的耳垂坠着一颗赤红色的珊瑚珠,像雪地里的一支红梅,额外惹眼,倒给他平添了几分生动和鲜活。
除了裴苏御,她还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人,长成这副模样,想来也不是普通人。
梵音刚想开口询问,力拔倏地惊叫一声,捂住了嘴巴,山河忙不迭走过来,见到此人也是一惊。
“逸逸逸……”
力拔猛地拽了下山河的衣袖,山河闭上了嘴。
梵音狐疑地看了眼她们,视线回到那宫人身上。
那宫人缓慢起身,身量竟几乎与银孑持平,他看着她,眼底似有波涛翻涌。
“娘娘,还记得我吗?”
他唤她,咬字带着恨意。
梵音此时已明白过来,眼前这人多半是陆弦思的旧识,她冷声道,“不认得。”
那人眼波微动,似有不甘道,“那娘娘,你还认得它吗?”
梵音低眉瞧了眼他皙白手掌心里的木簪,脑中灵光一闪,“这簪子怎么会在你手里?”
那人默而不语,浑身泛着冷意。
梵音心底一沉,质问道,“你把林凡怎么样了?”
那人收起木簪,冷漠道,“原来你还记得他,却唯独忘记了我。”
梵音担忧林凡的安危,黛眉拧了拧,“林凡呢?他在哪?”
那人道,“想知道他在哪,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梵音打量着他,“你说。”
那人深深地望着她,“为什么入宫?”
梵音回忆了下之前力拔同她说的,“因为有选秀,就来了。”
那人默了一瞬,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好……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把我送给你的桃木枝,送给别人?”
桃木枝?那是什么?什么时候送给我的?
梵音的疑惑写在眼里,那人瞧见,眼神越发凄凉,“原来你连桃木枝都忘了啊……那我换个问题。”
“为什么负我?”
梵音紧皱的眉头骤然一松,旋即眨了两眨。
他刚刚说什么?
为什么负他?
什么负他?
她吗?
什么时候?
等等……
是陆弦思吗?
梵音吞咽了口口水,无助地望了眼力拔。
力拔忙挡在梵音身前,激动道,“逸公子,您别激动,娘娘她、不、不是!小、小姐她失忆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山河也凑过来,挡在梵音面前,“是啊逸公子!小姐刚入宫没多久就受了伤!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奴婢、拔拔、老爷、夫人统统不记得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逸兴思冰寒的目光扫在两个丫头身上,“进宫后失忆了,那进宫前呢?进宫前也失忆了吗?”
两个丫头同时语塞,急色浮于面。
梵音见她们俩这么怕他,脸色微微暗下来,她想开口说话,发现自己又一个音也发不出了,只好拨开力拔和山河,指了指逸兴思和自己。
梵音: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为难我的两个丫头。
逸兴思道,“好,我问你。”
梵音微微惊奇,他居然能看懂?那正好,省了她不少事。
梵音: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逸兴思简洁明了道,“逸兴思。”
兴思、弦思。
梵音的心微沉: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逸兴思心头钝痛,“未婚夫妻。”
梵音:“?”
梵音询问的目光看向力拔和山河,然而两个丫头竟是瞧也不敢瞧她。
逸兴思冰冷的眸下浮现一抹哀伤,淡的难以捕捉,“你和我是指腹为婚。”
看力拔和山河的反应,逸兴思说的话应是不假,可自打她重生以来,力拔从未在她面前提过这个人,好像他在她的生命里从未出现过,可看逸兴思的表现,两人分明是熟识,且关系匪浅。
这其中必定还发生了许多事。
梵音晃了晃混乱的脑袋,一手撑在梳妆台上:一个半月前,我曾受过一次伤,忘记了许多事,直到现在也没有记起来,所以,我现在没办法答复你的问题。
逸兴思看着她虚弱的脸庞,面上浮现一抹疼惜,但很快就被冰寒的恨意取代,两种情绪交织,绞的他心痛。
裴苏御公然从她的车马上下来时,周遭“陆容华”“宠妃”“妖妃”“疼爱”声此起彼伏,他不敢相信,直到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