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孑倾身过来时,遮住了大半的月光,阴影笼罩在梵音的身上,她望进他的眼。
银孑见她似乎怔住了,轻笑了下,“怎么不说话?”
梵音盯着他的眼睛,一瞬间似乎与裴苏御的眼睛重合了一下,她没来由地问了句,“你什么时候才能用真面目示人?”
银孑意外于她的话,像是没听清,“什么?”
梵音眨了眨眼,将“银孑怎么会和裴苏御好像”的念头抛开,且不说两人眸色完全不同,就连声音也毫无相似之处,两人不过是眼形相似罢了。
“没什么。”梵音往后退了退,“你刚刚说什么?”
原来她刚刚没有在听他讲话。
银孑微微有些恼。
他发现,她刚刚似乎在盯着他的眼睛瞧。
之前被她拽下青绫时也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看,半点不害臊。
她是不是很喜欢盯男人的眼睛看?
银孑的气息沉了沉,逼近梵音,微微俯身,“我说,你喜不喜欢裴苏御?”
梵音眨眨眼,“喜欢?裴苏御?哈?”
银孑沉着脸,“你这是什么反应?”
梵音想银孑一定是误会了,故解释道,“不是,我在奇怪,你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银孑憋着口气,“忽然想问,就问了,再说你对他……的确有些不一样吧?”
梵音结巴了下,“我那是因为他可怜,而且、而且我不是利用过他,心生愧疚吗?”
说着说着,梵音挪开了眼。
银孑以为她心虚,追着她的视线回问,“是吗?”
逼仄的空间热气蒸腾,梵音被这样问得有些无措,她不喜欢自己这样的状态,迅速冷静下来,“是!我也不可能喜欢他的!”
她说得坚决,让银孑有一丝错愕。
“为什么?”
梵音笃定道,“没有为什么,反正我是不会喜欢他的。”
银孑怔了怔,一股异样的情绪交织在心头,银孑说不清那股情绪是什么,但心头某处好像空了,沉在水下的虚拳不知不觉地握紧了。
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但他都不敢承认。
梵音没有注意到银孑的变化,满脑子想的都是她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刚二十冒头的毛小子呢?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吗?啊不,她这是老老老老老牛吃嫩嫩嫩嫩嫩草,中间隔着祖宗八百代呢,光想想她都觉得瘆得慌。
银孑默默地离她远了些,鬼使神差地说了句,“那你又何必可怜他呢?”
梵音走神,又没听清,“什么?”
银孑冷笑道,“没什么。”
梵音以为她接二连三的走神让银孑不高兴了,干巴巴解释道,“可能因为刚刚毒发过,眼下我的脑袋不大灵光,你别介意啊。”
银孑没去看她,低声道,“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好像真的不高兴了……
梵音偷偷观察银孑的脸色,奈何他一张脸被遮住大半,眼睛也藏匿阴影里,实在瞧不出什么。
这若是搁裴苏御,需要立马哄的。
但银孑不是裴苏御,她要不要哄呢?
银孑应该没裴苏御那么娇气吧?或许不太需要哄……
“那我走啦?”
“嗯。”
嘶……好像没什么异常。
梵音起身,温泉水成串地落下,她走上台阶,临去前忽然转身,“银孑。”
银孑应声寻来。
梵音略显乖顺地说:“我会把藏宝图找来给你的。”
像承诺,也像誓言。
月光就在她的背后,映在雕花的窗户上,也映在湿身的梵音上,她的身形被贴身的纱裙勾勒,被月光映衬。
银孑将这一幕刻在脑海里。
“嗯。”
得到回应,梵音心满意足地走掉了。
银孑望着恢复平静的池面,良久,他慢慢地摘下半面玄罩,露出瘦挺的鼻和殷红的唇,他看着池面上倒映的自己,眼眸流露出一丝嘲讽。
怪她做什么呢?
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
*
后天便是离宫日,留给梵音的时间不多,她需得尽快阅览全部字画,这样就算到了温熹园,也能慢慢回忆。
两天里,梵音几乎,总算将那上千幅字画阅览完毕,导致七月十八那日,梵音几乎是浑浑噩噩上的马车。
伯乔看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
力拔也很奇怪,梵音泡,她就跟着泡了多久,亲眼见证了梵音从沉稳到炸毛的转变。
“许是吧,或许是这两累到了。”
力拔茫然道,“不知道啊,娘娘忽然迷上了字画,愣是不眠不休地看了两天两宿,看得奴婢的眼睛都快花了。”
伯乔眼前一亮,“字画?”
力拔点头,“是。”
伯乔眼色微沉,她不会记起什么了吧?
伯乔想着立马去跟裴苏御禀告,转身时扔给力拔一个白玉瓶。
力拔险些没接住,吓道,“这是什么?”
伯乔道,“护眼的!”
力拔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瓶子,脖颈染上一抹绯红。
车队最前头,裴苏御安稳地坐在马车里,车帘忽然教人掀开,伯乔急道,“皇上!”
平生“啧”了声,“还御前护卫呢,你怎么毛毛躁躁的?”
伯乔瞥了平生一眼,“我有事跟皇上说。”
平生的脸色忽青,“成成成,我躲远点!”
平生愤愤地下了马车,临走时还不忘瞪眼伯乔,伯乔硬着头皮受着,等平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