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盆冷水浇下来,她错愕的表情僵在脸上,温暖如夏的房间由热转凉,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裴苏御安静地躺在她的身边,两人的胳膊间还留有不小的距离,他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柔,轻轻地飘过来。
“当年,朕的母妃用石头,照着朕的后腰和膝盖各砸了一下,致使朕腰部以下皆残,所以,朕不能尽人事。”
“抱歉。”
她残存的羞愧一如她半褪的衣衫,在她缓慢地拉起寝衣后,羞愧随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
“没关系。”
她尽可能用不那么暗哑的声音回答他,静默地躺在裴苏御的身边。
没过多久,裴苏御就睡着了,她望着他微微露出的鼻尖和殷红的唇,伸出手指在虚空中描摹。
其实,如今能嫁给他,她已经很满足了,她还奢求什么呢?更何况旁人也不能侍君,与她是没有分别的。
只要他能对她好。
只要他能永远温柔对她。
然而事到如今,一切都变了。
他有了喜欢的人,有了眷恋的人,她发现从前种种皆为假象。
他可以因为简单的喜欢而不顾规矩连晋别人sān_jí,可以在昏迷之际口中呓语着别人的名字,甚至可以卸下长久以来的伪装与之公然欢好!
他在赤/裸裸地打她的脸!
裴苏御!你好啊!你好得很呐!
嫉妒的种子在她心底疯狂滋生、蔓延、生长,一把火烧光了她所有的理智!
“陆弦思!都是你!都是你害的!陆弦思!!!”
*
裴苏御在喝下伯乔送来的药后便睡下了,一直到晚上都没有醒。
梵音嘱咐伯乔好好守着裴苏御,自己则要出趟门。
伯乔看了眼天问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要去哪?”
梵音淡淡地笑了下,宛若一位地狱使者,“我去,送一个人上路。”
说罢,梵音扬长而去。伯乔本还想再细问些什么,但碍于裴苏御,他到底没有追上,心却一直吊着,就梵音刚才的模样,分明要提刀杀人去了,他真担心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事实上,梵音一反常态,她没有散发什么阴煞之气来到邀月宫,反倒比平时更加从容淡定。
邀月宫一如往常地大门紧闭,梵音瞧望了眼,推门而入。
一进门,一股熟悉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梵音心想舒明仪多半是“旧业重操”了,她径直穿过回廊,走到舒明仪的寝殿前,门口处传来舒明仪咯咯的笑声。
“真的呀!咯咯咯咯!本宫就说吗!商栖迟多喜欢皇上啊!那可是举国皆知啊!如今皇上骗了她跟别的女人上/床,她还不把凤仪宫拆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清月跟着应和道,“是呢,据说商淑媛在宫里一顿乱摔后,整个人瘫成一团泥,说什么都提不起劲了,眼下还在宫里躺着呢!”
舒明仪放肆大笑,前仰后合。
“活该!本宫早就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了!当过将军怎么了?还不是进宫当了妃子!还美其名曰心悦皇上多年终成执念!我呸!谁不知道她商家觊觎皇位那么多年?把她送进宫不过为了那传说中的藏宝图罢了!”
舒明仪玩弄怀里的猫儿,杏眼微眯,“哎呀,说起来,这还要感谢陆美人呢,若不是她,本宫哪有机会看到这么一出好戏?”
“那舒贵姬打算怎么感谢臣妾呢?”
梵音话音未落,人已出现在舒明仪的面前。
舒明仪惊而坐起,怀里的猫儿顺势跑掉,“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梵音从容站定,笑道,“臣妾在门口站了许久了,奈何舒贵姬高谈阔论沉迷得很,半点都没有发觉。”
舒明仪脸色青灰,仿佛秘密教人撞破,心虚又忐忑,“你都听见什么了?”
梵音松了松眉眼,“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都听见了,不知舒贵姬说的哪一件?”
舒明仪指着梵音的鼻子道,“陆弦思,本宫警告你,管好你自己的嘴,否则——”
“否则什么?”梵音打断她的话,“否则你就用‘金刚怒目粉’再杀臣妾一次?”
舒明仪杏目圆睁,旋即镇定下来,分毫没有害人的愧疚与不安,“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本宫还在想,那药粉怎么忽然变成发/情粉?这么一看……”舒明仪上下打量了梵音一番,“皇上举与不举,没什么两样啊……”
梵音登时眉眼一低,浓郁的煞气从周身的毛孔里渗出,“舒明仪,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了他。”
梵音忽然唤舒明仪的大名,舒明仪陡然一怔,敏锐地察觉到梵音细微的变化,竟与那日宫里猫儿齐躁如出一辙。
舒明仪可没忘记宛如阎罗附体的梵音,她自觉地收敛些嚣张的气焰,沉声道,“皇上若是遇险,那也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皇上会卷进来?”
梵音低低笑道,“照你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了?”
“当然是你!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导自演的吗?!”
梵音冷笑一声,“舒明仪,你以为是谁劫走的山河?席淑仪?我?”
舒明仪嘲讽道,“你有那本事?自然是席斯幽帮的你!”
梵音道,“不,你错了,席斯幽的确说要帮助我,但等她的人赶到的时候,山河已经不见了。”
梵音的回答让舒明仪始料未及,“你说什么?”
梵音一字一句道,“我说,不是席淑仪救走的山河,带走山河的另有其人。”
舒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