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灯光明黄,给梵音雪白的柔荑镀上一层暖色。她的掌心,静躺一颗赤红珊瑚珠,似血,似红梅。
还不等逸兴思开口,林凡激动道:“原来在主人您这!逸公子当时可找了好久,就差把护城河翻个底朝天了!”
逸兴思眼神微亮,三指捏起,放在掌心端详。梵音解释道:“那日我落水,是你救的我,上岸后便发现它落在我的身上。”
逸兴思的视线没有离开那颗珊瑚珠,梵音不由得有些紧张。今次约他在这里见面,除了想要告诉他结果,主要还是想感谢他,毕竟他救了她两次。但问题是,她没感谢过人。魔生三千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从没让人帮过什么忙,是以道谢这件事,委实不会啊。
梵音默默回忆力拔给予她的二字真言——真诚。对,就是真诚,真情实感地道谢,然后再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者她力所能及的,作为回报。没错。
梵音鼓起勇气,就要开口,对面逸兴思慢条斯理道:“如果是感谢的话就不必了。”
梵音:“……”
逸兴思收起珊瑚珠:“落水那一回,你帮我找回珊瑚珠,扯平。这一回,算是我报答陆家多年养育之恩,扯平。”
梵音:“……啊哈哈,是嘛是嘛。”挠挠头,梵音的眼神四处乱瞟,浑然不知该怎么接话,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所以,你知道当年的事了?”
逸兴思冷漠道:“我若不知道,今次被诛九族的,便会是陆家。”
梵音干笑:“说的也是,说的也是。”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逸兴思忽然问道,“入宫前?”
梵音诚然:“或许吧,但我已经不记得了,是父亲进京后,我才知道的。”
逸兴思凤眸明亮:“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呢?”
梵音不解:“什么机会?”
逸兴思有些激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为了我毅然决然选择入宫?”
直到此刻,梵音终于明白他今日为何忽然反常。原来他在生气,气陆弦思为了他的性命放弃了他们两人多年的感情,从此咫尺天涯。其实若是梵音,她大概不会像陆弦思那样,她会选择跟逸兴思走。又或者,陆弦思想跟逸兴思走,但她早已为人所杀,由别人替她做下决定。不论如何,结局已定,再论也是枉然。
“会。”梵音坚定道。
逸兴思的心一阵钝痛,痛到他的手掌握不成拳。心爱之人为了他的性命入京侍君,他情愿死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情愿死去,也想陆弦思好好地活着,想必当初她也是这么想的。
逸兴思努力将痛色掩盖,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抹轻笑。林凡看着两人,心底也跟着泛酸,一言不发地低下头。
梵音看不得这样的情景,连忙转移话题:“经此一事,你二人断不能再在上京城待着了,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逸兴思垂眸:“这顿饭后,便往西走,走到哪处停哪处。”言外之意,他也没想好去哪里,可见林凡的模样,分明是此生不再相见了。的确,凡人间联系本就不便,山高路远,再见面只能凭缘分。
梵音安慰似的拍拍林凡的头颅,他润水的眼神竟教梵音有些不舍。
“珍重。”
“珍重。”
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重,期间林凡还啪嗒啪嗒地掉了两颗泪珠,最后谁都没吃几口,纷纷走出厢房。
两人走在前面,梵音跟在他们身后。有一瞬间,她忽然有些羡慕他们。一路西行,逍遥自在,不正是她渴望的吗?或许回宫之后,她可以和裴苏御好好谈一谈,待她拿到兵符后,天下纷争再与他们无关,远走天涯岂不快哉?
他应该会乐意的,梵音勾了勾嘴唇。
走下楼梯,梵音面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她不动声色地往二楼的走廊瞥一眼,放缓脚步。与此同时,林凡的神情亦变得肃穆,他握紧腰间的麻绳,作防御状。此时三人心中同时响起一个声音:有埋伏。
梵音记得,她来时大堂里还有几桌客人,然此时大堂中空无一人,连店家小二都不知去了哪里,并且自打走出厢房,他们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一个人,听到一点声音。想必外面,早已设下天罗地网。
梵音停住脚步,若无其事道:“逸兄,我的扇子好像落在方才的厢房里了,我想回去找一下。”
逸兴思默契道:“好,我回去和你一起找。”说着,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林凡则走在最后面。
梵音走在最前面,行动缓慢,凭借入微的视力将二楼的情况逐一摸清,并想办法传递给逸兴思。逸兴思很容易就明白她的意思,他气定神闲地戴上耳珠,与梵音一道回到厢房。
林凡关上门,便听梵音以一种极低的气音道:“隔间有扇窗,窗外就是护城河,待会不要犹豫,带着他跳下去。”
林凡重重点头:“那主人您呢?”
梵音道:“我断后,稍后会和你们在城外汇合。”
林凡闻言急道:“这怎么成?哪有让主人断后的道理?”
梵音道:“情况紧急,这是最好的办法,如果我猜的不错,护城河里也埋有伏兵,但无论如何也是在河水里,动起手来我们还有逃脱的可能。”
林凡反对道:“不行,我绝不能把您独自留下,我要和您一起,我要保护您。”
梵音呼吸粗重,反问道:“你保护我,他怎么办?”
林凡一怔,便听逸兴思平静道:“我善水,他们一时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