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江镇地处漓水以北兴平以东,本是个不起眼的小镇子。
不过,槐江镇的镇民们生活倒也不错,全因它挨着仙山苍麓,周边佛道汇集,引来不少虔诚香客。
苍麓是天下有名的仙人居所,百年前玄明皇帝曾为梦魇所扰,幸得苍麓派一名仙长相助,并批算出国难,使得他早作准备,才化此一劫。
自此,苍麓派才为人所知。
之后先皇还曾派特使携厚礼前往苍麓山拜谢,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守叩月余才得到指示,将厚礼化财买进粮食送往为洪涝所苦的江淮赈灾。
一时间,苍麓派名声大噪,被尊称为仙府,香客信徒趋之若鹜。哪怕上不得山,只是遥遥一拜便心满意足。
于是,距离苍麓山最近的槐江镇这才繁荣起来。
因着这原因,槐江镇最多的自然是客栈、酒楼和香烛铺子。
“贾家大宅最近有些邪乎,你们可曾听过?”
“你是说笑的吧,贾家每年都花那么多银子供奉仙佛,怎么可能出那脏东西。”
“那能抵何用,历来大户人家宅院深深,见不得人的事多了。”
“我看还是不可信,你有听过咱槐江出过这类事吗?要知道这里可是仙府脚下。”
“……”
“……”
茶余饭后,最不缺的便是家长里短的唠嗑,其中奇异玄怪之事更是首选。
湘篁只是寻家茶馆在角落里坐了,很快就听到不少议论。
之前搭着顺路马车到达槐江镇,湘篁就下了车,在镇子边找了间小客栈入住,然后就来了这儿。
湘篁是一身道服,在槐江镇也是常见,除了年岁小了点又孤身一人,不起眼得很。
唯一关注着她的茶馆小二,也因为湘篁从容的态度和腰间可见那非金非玉的挂件放了心。
不过一会儿,说书先生入了座,周围那细碎的议论声也就消停下来。
“诸位客官,今天我们就来说说这天下的仙府福地!”
说书先生喝一口清茶,开了腔,先说的就是最近的苍麓山。
明明就是在苍麓山上长大,湘篁却也不觉无趣,听得是津津有味,到兴头上甚至还会跟着说书先生那样摇头晃脑。
等说书先生讲完这段离了席,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
湘篁心满意足地离开茶馆,路过面摊吃了碗清汤面,回了客栈。
一下午,湘篁就再没出过房间,站在桌旁拿着笔不停地挥着。
整整三个时辰,桌面上也只铺了九张符,湘篁竟然已经满头大汗。
打水擦洗一番,湘篁靠着床头坐下来,长舒口气,眼睛亮亮地看着桌上整齐摆着的符:“师父若是看到一定会高兴的,这次多写了两张。”
在苍麓山这么几年,湘篁的师父云昔子除了传授修行的法门,也就教了她符道。
苍麓山的符道非常有名,除了与众不同的威力,还因为它的晦涩艰难。很少有弟子有修习的资质,但凡修习此道的,不花上数倍的努力和时间,也难成气候。
不过湘篁对师父的安排没有半点怨言,只乖乖地学着,哪怕需要一整天都绷直身子站在桌旁一动不动,哪怕没日没夜只是枯燥地执笔而书,她都努力地去完成。
就算,她没有天分,修行进展缓慢。
大师伯云阳子叫来湘篁,说她能够下山除妖历练的时候,湘篁真的非常高兴。
十几年来,多的是对湘篁的不屑和轻视,甚至有人说湘篁资质平庸却硬占了云昔子那唯一的弟子身份,实在是可惜了云昔子那样的身份和修为。没有人认为湘篁真的能做到什么。
所以,当大师伯说出“你已经能够”的时候,湘篁就在心里发誓,这次下山要好好历练,为师父争口气。
“师父,等你出关,徒儿一定能绘出八极符。”湘篁暗暗说着。
八极符并不具备杀伤之力,只能算是辅助道符。但是若能配合五行运用,却能有意想不到的威力。
云昔子曾给湘篁演示一次,并告诉她,能够绘制八极符,才算是在道符一途上入了门。这也就成了湘篁一直以来的目标。
把桌上的符纸细心收好,收入腰间的乾坤坠,湘篁打开窗看一眼天色,重新回到床上盘膝打坐。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咯——”
子时,空无一人的街上,打更人一边敲着,一边巡夜。
除了偶尔响起的犬吠声和婴儿啼哭声,镇子上安静得惊人。
湘篁悄悄离开客栈,避着打更人到槐江镇最中心的路口,取出一张符纸拿在手上。
转眼,符纸燃起青色的火焰,转眼消失无踪,连纸灰都没有留下。
而湘篁,像是确定了方向,朝着一边快步走去。
槐江镇不大,道路却繁杂。因为不断地改屋建路,形成了现在道路蜿蜒四通八达的状况。若非土生土长的槐江镇居民,想在几步便能见到一条的巷道中立刻找到要去的地方,还真不容易。
可是,曾经在山上为岔路所扰的湘篁,现在却如鱼得水般快速地穿梭在小巷中,没有半点迟疑。
没过多久,她在一堵青灰色的墙下停了脚。
墙很长,占了整条小巷的一边,偶尔能见绿叶从墙那头探出,应该是一个很大的园子。
湘篁凝神屏息,又拿出一张道符往墙上一按,待她将手收回,道符平整地贴在墙上,四个角又燃了起来。
这一次,道符燃得很慢,到后来只剩下咒文的部分。湘篁睁大了眼紧紧地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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