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被看穿了?雪锦怔怔地望着毋良,已然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接下来不管毋良说什么,她都咬紧牙关,打死不承认。
“姑娘真是用心良苦啊!只有这样的鞭笞才能够真正提升我们的实力吧!小人明白了,姑娘真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好的主子了!”毋良紧接着说道,情绪一激动,惹了个涕泗横流。
雪锦默了,也没敢搭腔,其实心里早已闹翻了天:你丫想太多了,我只是在刁难你们,要把你们赶走而已,压根儿没想过帮你们提升实力那茬好么?不要把我想得跟圣人一样好么?偶会害羞的好么!~~
“姑娘真是圣人啊!小人不能再让姑娘失望了,干活去了!”毋良继续感慨道,挥洒着感激的泪水,离开了雪锦的视线。
“……你还真当我是圣人啊!这些可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雪锦汗颜,默默在毋良脑门上贴了白痴二字。
接下来的数日,在雪锦的监督下,每名伙计每天都要上缴五十铜贝并背诵文章三篇,当然这些文章都由雪锦来择取。
起初几天,众伙计都拉长了苦瓜脸,如同死了亲爹般,交钱时满眼含泪,背文章都是挤牙膏。
但过了约莫半个月,情况竟然产生了质的变化,伙计们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各个情绪高昂。甚至以背文章为乐,互相交流心得,还将文章编成有趣的段子来记忆……
各项神级之举一度让雪锦大跌眼镜:“我到底养了一群什么样的伙计啊?每一个都是天才段子手吧!”(计划就这样失败了?还败得如此彻底?不可能吧!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雪锦始终难以置信,但是一看到摆在自己面前哗啦啦的铜贝,她的心立马又软化了,将此前的目标全都抛在了脑后。
有了这些段子的加入,锦绣食林的档次瞬间就提上去了,由原来的邙城第一食肆进化成了申国第一雅阁。许多外城有志之士慕名而来,就为了同锦绣食林的小伙计拼文斗字。
一时间锦绣食林的风雅之名不胫而走。传遍了举国上下,甚至连远在镐京的文人雅士都纷至沓来。
雪锦数钱数到手抽筋,丝毫未觉不妥,果断将小伙计全部留下了。
那段时光过得相当之滋润。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玩就玩,还能赚大钱,这样的日子谁能不爱?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心爱之人陪伴,不过以她现在的年龄来看,想那些未免为时过早,这样已经足够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邙城近来很不太平,不少暴动分子作乱,一一被拉到菜市口杀头了。雪锦没敢去看,光想想就毛骨悚然。
据说一刀下去。血溅三尺,连下数日大雨都没能洗掉。更有甚者死前还在仰天疾呼,头掉在地上,声音都不会停止。
这些都是店里的客人讲的,雪锦偶尔路过听到。当场就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暗叹古代的刑罚太过惨无人道,同时也在庆幸这些阴暗的东西都与自己无关!~~
平静的日子匆匆流走,转眼又到了春夏交接之际。
雪锦和菖蒲二人坐在柜台后数钱,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柜台外仍旧生意兴隆,人人都在斗文,各个出口成章。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
雪锦听得摇头晃脑,假装很懂,时不时哼哼几声,自得其乐。
突然,堂中一人不知抽了什么风,跳到了桌上,一边用筷子敲着碗沿,一边高声唱和:“下武维周,世有哲王。三后在天,王配于京。王配于京,世德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维则。媚兹一人,应侯顺德。永言孝思,昭哉嗣服。昭兹来许,绳其祖武。于万斯年,受天之祜。受天之祜,四方来贺。于万斯年,不遐有佐。”
与他人不同,这人是唱出来的,音节铿锵有力,婉转悦耳。雪锦虽然听不懂他这文里的意思,但一听他唱起,就忍不住跟在后面打拍子。余下众人亦然。
“哇,这曲子是要火的节奏啊!分分钟就能变成当世神曲!”雪锦听到兴处,不禁由衷感慨。
“天佑大周,天佑太子。受天之命,四方来贺。于万斯年,不遐有佐。于万斯年,永世安乐……”那人继续唱。
太子就这样被他硬生生地加了进去,或者说是被他刻意加了进去。
雪锦也没在意,继续打拍子。但是其他人却听得真真切切,不由得都愣住了,一时间全场静默,鸦雀无声。那人引吭高歌的声音和雪锦打拍子的声音显得尤其突兀。
本在目不转睛盯着唱歌之人的群众纷纷向雪锦投去了诧异的目光。
“什么情况?”雪锦浑身一震,方才知道自己又做错事了。可是想了半天,她都没想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桌上那人还在自顾自地歌唱,围观群众静了片刻,开始交头接耳,各个面露纠结之色。而后他们竟像是躲避瘟疫般,纷纷相携而去了。
顷刻间,原本座无虚席的锦绣食林便只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