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之下,湖边的一处矮丘之上,无数火把连绵成一条长蛇。
“禀指挥,贼人窜入前方村子之中,便失去踪迹了!”
当先的是一个骑在马上,一身甲胄的将军,也是淮阴指挥营的营指挥钱德顺。
一个斥候自远处的黑暗之中走了出来,站在钱德顺面前回禀。
这是军中斥候,老早就散了出去。
“失去踪迹?”钱德顺眉头已然蹙成了川字:“怎会失去踪迹?村子四周可看过了?”
回禀的斥候道:“兄弟们四下都已经探寻过了,并没有看到贼人踪迹!”
四周没有,那就是在村里了。
钱德顺目光一凝,看着眼前渔村的目光已经发生了变化:“看来这个村子不简单呐!”
“传我命令,把前面的村子团团围住,不可走脱一人!”
既然人是进了村子之后才消失的,那这个村子不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钱德顺虽只是个小小的营指挥,麾下拢共也就四百多号人。
可前年徐章在淮阴对付天圣教贼匪的时候,他就沾了一点儿功劳,如今徐章再度将剿灭这伙穷凶极恶的水贼的功劳拱手相送,他若是还不能把握住,那才是真的蠢。
别的且先不说,有了这个功劳,钱德顺屁股想要再往上挪一挪,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尤其是现在徐章已经是淮南经略安抚使,总领淮南路军政之事,他的升迁与否,功劳如何,全在徐章的一念之间。
钱德顺自认为不是傻子,他认为徐章之所以找上自己,而不是旁人,全是因为当初徐章在淮南郑再时的交情。
是以当徐章出现在淮阴指挥营,把这事儿交给自己的时候,钱德顺就知道机会来了,同时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这次机会。
而且这回他带出来足足两百人,
······
舱顶平台之上,凉风习习,看着瘦弱娇小的明兰,徐章并未解下外袍,给明兰披上,因为徐章的外袍早就解了。
方才杀的兴起,徐章抡锏砸死了好几个,飞溅的鲜血溅一个不小心就淋在了外袍上,徐章上来之前就已经把外袍连同兵器一道丢给亲卫了。
北地的秋风还是有些冷的,明兰身上虽披着斗篷,可寒风寻隙而入,还是冷的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身子轻颤。
徐章看的分明,转身正对着明兰,关心的说:“时辰也不早了,明儿早些回去歇息吧,外头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行。”
“明日一早你们还得赶路回宥阳呢!”
“况且这个时候天这么冷,若是将我家明儿给冻着了,我还不知道上哪儿伤心去呢!”
明兰想起了方才二人逾礼的举动,脸颊隐隐有些发烫,低头避过徐章的目光,点了点头。
她虽然也习了武,但身子骨还是不如徐章这种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狠人。
如今时至深秋,天气已经转寒许久了,毕竟这可不是徐章前世,全球气候变暖,日头越来越热,一到夏天,出门就跟要命似的。
入秋之后,天气就开始转凉了,尤其是现在临近中秋,位于南北交界的淮南,而且还是在湖面之上,要比岸上更冷。
明兰温柔的说:“而今时局纷乱,风雨如晦,章哥哥万事小心,定要以自己的安危为上。”
徐章也柔声说道:“去了宥阳,好好休息,好好玩耍,心底的烦恼就先放到脑后,等回了东京,我帮你一起解决!”
明兰点头嗯了一声,“我先去看看祖母,章哥哥也不要太累了,平叛之事虽然重要,却也要注意休息!”
徐章笑道:“放心,我定会好好保重身体的,不叫我家明儿担心。”
“那我先回房了!”明兰低声说道。
徐章点头,手动了动,终究没有抬起。
明兰转身就准备往船舱里头走。
徐章转身目送着明兰离去。
“章哥哥!”明兰走到楼梯口,忽然扭头转身又叫了徐章一声。
徐章正看着她,应了一声:“嗯?”
应声中带着疑惑,“明儿还有事儿?”
明兰摇了摇头,说道:“章哥哥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我等着章哥哥回来娶我!”
说罢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飞速的跑开了。
听了明兰的话,徐章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明兰回了船舱,徐章领着打扫好战场的一众亲卫还有车三娘、大石头以及漕帮精锐,趁着夜色便匆匆离开了,去了附近的淮阴指挥营。
临走之前,还不忘把孙平寇特意叫了过去,仔细叮嘱他定要好好保护明兰和盛老太太的安危。
孙平寇虽然更希望跟在徐章身边一起平叛,可他也知道,徐章心里头挂念明兰和老太太的安危,若是没有他这个亲信护送的话,怕是会放心不下。
孙平寇便是再想跟着徐章一起平叛,那也只能等到将明兰和老太太送到宥阳之后了。
徐章等人离开之前,还不忘把那几个不慎中箭负伤的亲卫给带走。
只给孙平寇留了二十个亲卫,漕帮的汉子依旧会跟着他们一道南下。
船舱之中,明兰并未入睡,披着斗篷,站在窗口,目送着徐章带人上了快船,陆续离去。
周遭声音越来越小,直至逐渐消失,喧闹嘈杂尽去,又复归于宁静。
原本弥漫在空气之中的血腥味,也在寒夜秋风和湖水的洗涤之下,逐渐散去。
船舱里,老太太睡得很沉,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