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沧泓却像看穿他心思似的,慢慢儿道:“还有一事,从今日起,朕的日常起居,只着宫侍打点,凡是宫女,不得进入龙赫殿。”
“……是。”好半天过去,刘善方才回过神,颤着嗓音答应了一声儿——这样处事的皇帝,莫说他平生未见,连想,也不曾想到过。
接下来的三天里,傅沧泓接连发布数道诏令,无论内宫外朝,氛围为之一清。
九月澈冽阳光照在琉璃殿顶上,一片金碧辉煌。
傅沧泓升殿入座。
殿前宣谕长长的嗓音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宣——今科状元陆鼎谦上殿觐见——!”
“宣——今科榜眼任海平上殿觐见——!”
“宣——今科探花冯翊上殿觐见——!”
随着长长的唱赞,三名男子依序进入殿中,但见最前方一人仪表堂堂,中间一人身材魁梧,最后一人,竟是个矮矮的挫子。
单从相貌上看,探花郎便比状元公和榜眼爷输了一截子,众臣中也有人忍不住掩唇低笑,偏那矮子自己却不在乎,甚至朝天翻了个白眼,方才和陆鼎谦、任海平一起上前,拜倒于阶下: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傅沧泓的视线掠过陆鼎谦和任海平的头顶,最后落在冯翊身上,心内暗道:此人果然是个狂生,只是不知道,真正本事如何。
“平身。”
皇帝的嗓音响起,听不出任何喜乐。
“谢皇上。”
三人起身,一字立于阶下,陆鼎谦和任海平两人皆是垂眸看着地面,屏声凝气,不敢有丝毫偕越,冯翊也低着头,可眼角余风却频频瞅向别处。
傅沧泓将这一切收在眼里,低沉着嗓音道:“前日三位爱卿的答卷,朕已经阅过,三位章自是不错,不过今日,朕想再出一题。”
陆鼎谦和任海平一听,脸上都不禁浮起几丝忐忑之色,而冯翊却眸中精光烨烨,跃跃欲试。
“以三位爱卿看来,北宏国内当前之要务,乃是什么?”
阶下一时默然,陆任两人抓着袍袖,面色憋得微微发红,半晌不得言声儿。
“微臣……”
冯翊刚要发言,傅沧泓却将手一摆,止住了他,反看向陆鼎谦道:“还是由状元领头儿吧。”
陆鼎谦心中发急,好容易咧开嘴,磕磕巴巴地道:“微臣以为,微臣以为……当前北宏国内之要务,乃是……重农养民,其次是清明吏治,使民有所养……养……”
“皇上!”旁边的冯翊轻蔑地看了陆鼎谦一眼,实在忍耐不住,岔进话头儿道,“微臣以为,当下北宏最要紧之头件大事,乃是集中兵权!”
他这话一出,殿内顿时起了阵不小的骚动。
北宏兵权混乱,各地驻军各自为政,乃是不争之事实,然而即使是梁玖这样的股肱大臣,也不敢于人前发此豪论,须知,这朝中所列文武,有不少与各地领军的将帅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利益关系,纵使傅沧泓有心要一揽兵权,也只能暗中操作,徐徐图之,不想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一来便毫不留情地直捅这个瘤子。
是大胆?自信,还是狂妄?
冯翊还想继续发表高论,却听皇帝猛然一声震喝:“冯翊退下!”
满腔热情的冯翊遭此棒喝,整个人顿时僵在哪里,欲进不能,欲退无路。
众臣中又是一阵嗤笑。
冯翊面皮子紫胀,正想着要做点什么,皇帝两道威严的目光直剌剌射来,像紧箍咒一般,硬生生将他捆住,冯翊纵有千百个胆子,一时也没了声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