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等到的却是对方临阵换将,以及新将到任后,一纸赫赫战书。
作别了薛冲,夜璃歌一行走,一行深思——杨之奇,对于这个人名,她脑海里全无印象,若果真像父亲说的那般,她倒想好好地见识见识。
不经意抬头,但见满空星汉灿烂。
幽淡的笑意,在夜璃歌唇边微微漾开——少年名将?好啊,就让她去瞅上一瞅,到底是名副其实,还是浪得虚名。
明日——明日是吧?
朝阳炽金的光芒洒落在万里高原上,凭添无尽苍茫。
牵着马匹,夜璃歌慢慢地走着,似闲庭信步,全然不将数里开外那连绵的营帐放在眼里。
蹄声飒踏,一匹宛若流火般的战马,自对面而来,直奔向夜璃歌,在离她十步远的地方,立定。
枭傲的男子。
枭傲的脸。
枭傲的神采。
眸中泛着流溢的暗红。
夜璃歌抬起了头,迎上对方的目光。
“夜璃歌?!”
“杨之奇?”
“久仰了。”
“同样。”
“你会死的。”突兀地,杨之奇抛出四个冰冷的字来,接着又道,“我不希望你死。”
夜璃歌笑了,轻轻一甩额前碎发:“你,也会死的,同样,我也,不希望你死。”
“哈哈哈哈!”突然间,杨之奇仰天长笑,策马在夜璃歌身边转了三圈,然后冻结眸色,冷冷地俯望着她,“希望你在死的时候,记得我的名字——杨——之——奇——”
“亦希望,你在马革裹尸的刹那,记得我的名字:夜——璃——歌——”
“好!”他方正的下颔,高傲地扬起,宛若一只随时会仰天长啸的猛虎,“夜璃歌,我会记得你的,一生一世。”
言罢,男子转身,策马而去,空留一串呼啸的风声,自夜璃歌耳侧,猎猎作响……
夜璃歌仍旧慢慢地走着,仿佛方才的事,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脚下的黄土地,依然保持着它荒芜沉默的模样,没有丝毫异常。
但是空气中,却流蹿着她所不熟悉的味道。
危险的味道。
血腥的味道。
死亡的味道。
让人很不舒服的味道。
甲兵之术?何解也?
眼中掠过几丝琢磨不定。
夜璃歌蹲下身子,摄起一把细沙,放在眼前,细细地看,放入口中,慢慢地尝。
然后倏地起身,跃上马背,折回牧城。
“璃歌!璃歌!”刚刚驰入城门,迎面一人匆匆奔来,张臂将她抱住,“璃歌,你去哪儿了璃歌?”
“走了走。”夜璃歌简短地答,强抑住心头那丝不耐,“既然到了军中,太子殿下就该多看看多练练,增长增长见识,做甚么急着找我?”
安阳涪顼嘟起嘴:“你不在,怪没意思的。”
“太子殿下现在想去哪里?”
“这城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玩?”夜璃歌面色微寒,“太子殿下来牧城,难道是为了玩?”
“我——”安阳涪顼立即像个犯错的孩子般,乖乖低下头。
无奈地叹口气,夜璃歌只得捺着性子,温言道:“殿下,请跟我来。”
带着这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夜璃歌径直向校场走去——安阳涪顼之所以长成这样,多半与从小身处的环境有关,是时候让他好好地练练胆子,壮壮魄力了。
一进校场,安阳涪顼立即被那近千名兵士雄浑有力的阵容给惊住了,两眼定定地看着,一眨不眨,夜璃歌悄然抽身,将其交给负责演练的副将许业,自己退后几步,趁安阳涪顼不留神,离开了校场。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急待去办。
“你说黄土层中,有异样?”听罢夜璃歌的汇报,薛忠微微拢起眉头——在璃歌未曾返回之前,他也曾派人查探过数次,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我也不太确定,”夜璃歌沉吟,“只是直觉而已。”
“可是明日,就要开战了。”薛冲的面色愈发凝重。
“明日?!”夜璃歌当即一怔,“不是说,等查探明白再出兵吗?”
“是太子殿下下的命令,他还说,要亲自领兵上阵!”
“胡闹!”夜璃歌眸中怒火燃起,“他连枪都拿不动,马也不会骑,如何领兵作战?元帅您——”
“可他是太子啊!”薛冲满脸无可奈何——其实他又何曾愿意?只不过太子殿下强闯正堂,夺了帅令自作主张,帅令一下,全军立即投入战备状态,他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啊!
“我去找他!”夜璃歌气极,转身朝外就走。
“来不及了。”薛冲在后边叹道,“军令已经发出,粮草动,三军行,明日辰时,出兵。”
夜璃歌的后背猛然僵直,牙关紧咬——安阳涪顼啊安阳涪顼,没想到你初来乍到,便做下如此祸事!你,你,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天啊你!